可眼前的不是旁人,是他的師兄,也是他的妻。


    薛霄言從不否認自己的卑鄙,可唯獨在這件事情上他始終不肯讓步,哪怕會被討厭也不願被就此遺忘。


    當年麵對死亡時他接受了現實,卻從未覺得甘心。


    如今機會便在眼前,豈有放手的道理?


    遊離靜靜的注視著他,薛霄言麵上無甚波動,內心早已慌亂一團。


    他是怕的,怕師兄依舊堅持將他趕走。


    「師兄可是不信我嗎?」


    遊離神色未變,勾唇淡笑:「你在乎?」


    薛霄言立刻應聲:「自然在乎!」


    「那你騙我時可還真是一點也不含糊。」遊離好笑的看他,「如果不是我發現,你是準備一直瞞著我。」


    薛霄言長睫微垂,模樣楚楚可憐:「我、我不想被趕走。」


    「你這是在胡攪蠻纏。」


    從前看到小師弟時遊離就認為他絕對是個冷情冷血的人,不要說談戀愛,單是覺得他能笑一笑都是奇蹟。


    但隨後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他親自經歷且體會過的。


    兩人又相處那麽多年遊離不說百分百了解,但百分之八十絕對有。


    對旁人薛霄言確實冷血無情,唯獨對他,他是動了真情的。


    遊離呢?


    遊離捫心自問,他也是。


    隻是可能無法像小師弟那樣強烈,因為從一開始他也確實是有目的的。


    他要迴家,必須迴去。


    小師弟想要的他根本無法迴應,迴到自己的世界後他要迴歸一切正軌。


    遊離不渴望長生,也不想長生,經歷漫長的歲月,承受無數情感已經快要消耗完他所有的精神世界。


    薛霄言和他不一樣,他已經成神。


    他們選擇的道路不同註定走不到一起的。


    「我也不願對你興師問罪,」遊離輕嘆口氣,「將你喊出來隻是想要解決清楚。」


    薛霄言抬眸瞧他:「我不會攔著師兄迴去,隻要師兄讓我留在你身邊。」


    遊離無奈:「你打算再同我迴到我的世界?」


    「當然。」


    意料之中,遊離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他隻有滿滿的無奈:「你知道的,我從始至終的目的,就算你跟我迴去我也會自然死亡。」


    薛霄言急道:「我不會讓師兄死......」


    「停。」遊離打斷他,「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可我不想,我是人,也隻想做人。」


    薛霄言怔愣,麵露不解:「為什麽?長生,不好嗎?」


    「幾百年,仔細算算也快有上千年,已經活的夠久了。」遊離說的前所未有的平淡,「我不是什麽偉人,也沒有什麽很偉大的誌向,隻想過正常的生活,正常的麵對生命,你明白嗎?」


    薛霄言不明白。


    人難道不是渴望長生,畏懼死亡的嗎?


    所以為此那麽多人追求修仙。


    如果死了那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也就意味著他再也無法見到師兄。


    單是想想如此後果薛霄言便是麵露驚恐,他坐立不安的想要去抓住遊離,可遊離早早察覺他的意圖往旁側躲了躲。


    「阿言,你應當比我清楚孤獨的感覺。」


    遊離知道當年夢到小師弟獨坐神殿的場麵,哪怕隻是一分鍾也能令人感受到他那濃烈壓抑無助的孤獨感。


    「不一樣的師兄,我有你陪我,你也有我陪你,我們不會孤獨。」薛霄言慌亂無措,「師兄,你又想丟下我一個人嗎?」


    遊離抿了抿唇,他選擇短暫的沉默。


    也許確實對小師弟來講這並不公平,也有些自私。


    但遊離這件事情上真的無法繼續像以往那些年一樣的縱容。


    他深吸口氣,抬眸看向薛霄言:「師弟,你就當我迴去是為自己而活的,好嗎?」


    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要挽留的薛霄言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靜默。


    他薄唇微張,神情滿是愧疚。


    是他忽略了。


    遊離嘴上雖說他從始至終帶著目的,可哪一次世界不都是在圍著他們為中心旋轉?


    不管是任務前還是任務後,遊離確實從未真正對他說不。


    哪怕係統讓他惡意針對,但他背後總會想法設計的彌補他,待他好。


    薛霄言無話可說,他像是一個被紮破了的氣球整個人都喪失了活力。


    遊離並不想見他如此,可隻能狠下心告訴他:「我不奢望你的理解,你若是怪我,我......我也不會改變想法。」


    「不,我怎會怪你。」薛霄言搖頭,「我沒有理由怪你,是我一直強迫著你。」


    他能主動說出這話遊離還是覺得驚訝的。


    畢竟小師弟如何執拗又病態偏執的性子遊離一直都十分清楚。


    所以遊離想,小師弟確實是有改變的,是真的有改變的。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麽不能改變的了。


    遊離說:「世上確實有人想要長生,你可以試著找一找?」


    薛霄言突然抬頭看他,眼神說不出的惱怒。


    遊離輕咳一聲,自覺地在嘴巴上拉了個鎖鏈。


    「......師兄,是我讓你覺得累嗎?」良久,薛霄言還是問出了口。


    遊離笑了笑:「怎麽會,當年本就是你情我願,雖然過程有點不太完美,但結果我確實滿意?至少從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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