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已經不怎麽獨立自由外出了。


    他拿上鑰匙,立刻打車趕往女兒家。


    到了後,留了個心眼,沒有按門鈴而是悄悄用鑰匙開了門鎖。


    屋子裏靜悄悄的。主臥門掩著,一絲暖黃的光從門縫中泄了出來。


    陳金茂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果然是職業病神經過敏,就想叫女兒來拿鑰匙,順便為之前的吵架哄上幾句。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那聲音不大,但是極厲極啞,有點像指甲尖刮金屬的聲音。


    陳若璃的聲音向來是嬌軟明媚的,因此連她的父親一時都沒聽出來。


    然後又是一陣家具翻倒的聲音,身軀撞在地板上的聲音。


    陳金茂三兩步衝上前推開房門,發現他那嬌養的女兒被丈夫踢翻在地上,脖頸上是紫紅的掐痕,掀起的長袖下都是血痕。


    陳金茂腦子一炸,一邊扶起女兒,同時立刻拿出手機要報警家暴。


    他沒注意到,顧穹就站在一邊抱胸冷冷地俯視這一切,仿佛是一出事不關己的鬧劇。神情是胸有成竹的鎮靜。


    和兩年前登門求婚的那個有野心卻沒什麽眼界的年輕人判若兩人。


    在這冷漠的視線下,陳若璃艱難地爬起來,用混身力氣扯住了……父親的手。


    「爸,你別報警。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她無語倫次地啜泣著:「顧穹是因為愛我。是因為我做的不好,讓他失望了,我求他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做的更好,他才迫不得已打我的。」


    她喃喃自語著:「我笨、沒有用,什麽事都做不好。穹哥那麽完美,我需要更努力乖巧才能配得上他。也隻有他會接納我,會對我好。」


    陳金茂氣極,指著顧穹:「是這小子這麽說你的嗎?」


    陳若璃卻隻是搖了搖頭,神情依然是一派不諳世事的天真:「不是啊,他是救我的人。爸爸,穹哥真的對我很好,那時候我被人抓起來欺負和虐待,別的女孩子都好慘啊。還好穹哥保護了我。」


    「如果說這是我的命運,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救世主,他打我是因為愛我,我不能離開他。」


    時光就像一陣風,穿越了三十二年前那些畸形扭曲的情感,席捲進這座物是人非的老洋房。


    顧臨奚說到這裏,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思考怎麽描述接下來的事情。方恆安卻念出了一個詞。


    他說:「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愛上罪犯,是嗎?」


    顧臨奚抬頭看了他一眼。


    方恆安:「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有問題。在你媽媽失蹤的一年,顧穹認識她,知道她的家人在哪,甚至還能在她被虐待時長期提供所謂的』保護』,卻沒有立刻幫她報警或者聯繫家人。」


    「其實最合理的解釋是,顧穹就是綁匪中的一員,甚至擁有一定的話語權。你媽媽在被虐待時表現出的低自尊、強同情心、美化施虐者也非常符合斯德哥爾摩症狀的描述。如果顧穹就是綁架她的人,一切就很說得通了。」


    這畢竟是顧臨奚的家事,一般人說到這份上,基本會礙於對方的麵子或社交界限而住嘴,但方恆安不知是真的情商太低,還是太了解顧臨奚了,隻是神情平靜地說了下去:「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最經典的是四條特徵。」


    「1.人質必須有真正感到綁匪威脅到自己的存活。」


    「2.在遭挾持過程中,人質必須體認出綁匪可能略施小惠的舉動。」


    「3.除了綁匪的單一看法之外,人質必須與所有其他觀點隔離。」


    「4.人質必須相信,要脫逃是不可能的。」


    「這些從你剛才的描述來看,都是吻合的。」方恆安頓了頓:「不過,我最初想到這個詞是因為你。」


    顧臨奚撐著額頭在出神,聞言有些意外地揚了下眉:「我?」


    方恆安點頭:「你可能不記得了,在進入a大前,除了你外公葬禮外我們還見過的。有天晚上,在我駐唱的酒吧裏,你點了一首歌,說是代你父親點給母親的。那首歌就是《斯德哥爾摩情人》。」


    顧臨奚愣了下:「是一個雨夜嗎?那天正好是我母親的忌日,我喝多了,多說了幾句。」


    方恆安點頭。


    顧臨奚失笑道:「沒想到我們這麽有緣,而且這麽久遠的事情你也記得。」


    「不算有緣。你那段時間一直去那裏喝酒,於是我做駐唱特意去偶遇你的。」方恆安神情坦然。


    如果不是現在心情不對,顧臨奚估計會說一句,這位方同學,你還記得自己在和曾經的導師說話嗎?


    哦不,這麽看來,選他做導師可能都是類似的「巧合」。


    麵對這種奇異的持之以恆,即使是顧教授這麽自負的人,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是何德何能,無意中勾引了當時還是少年的方同學了。


    不過這麽一打岔,剛才粘連在迴憶裏的思緒也拔出來了,顧臨奚心境稍覺開闊。


    於是他繼續說道:「你猜的基本都對。顧穹他們依靠綁架女性從事不法行為獲利,但這終究是朝不保夕的勾當,而且長遠來看,也不可能滿足顧穹那龐大的野心。」


    「於是從我媽身上,顧穹發現了一個更好的』商機』——通過和好掌控的獨生女結婚,獲得其父輩的資產。」


    「具體方法細節不得而知,不過我猜測無非是當著她的麵虐待傷害其它女性,同時對她特殊對待,施以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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