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昺說:“也不是。隻是這人呢,自打生出來開始一生吃多少都是有定數的。吃盡了該吃的糧食,那也就過盡了該過的壽數,所以我得省著點吃。”


    譚以觀:“……”


    鄭豔秋說:“可是你才多大,以後還有大把的好日子。”


    淩昺心想這還真不好說。懂得算命的人一般是不會給自己算命的,有的是算也算不準,或者是算得準也不會給自己算,因為什麽都提前預知到了,那這日子過著就失去了很多樂趣。


    事實上他師父也是相術高手,可他老人家不論是在世時還是過世後,從來都沒有提過他命好或者他長壽之類的。師父提醒他的永遠都是要多行善事,要積攢功德,要想辦法早日飛升。


    他當時還想不通,師父那麽急做什麽。可到了如今,他算是隱約明白了。師父或許就是料到了他會有這麽一日,會發生一些變故,所以才要他抓緊時間積德。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夏高峰這時說道:“這次準備超度和祭靈的東西都是我們二處準備。淩顧問如果有什麽特別需要辦的可以提前跟我說,我盡量讓他們安排好。”


    淩昺細想了想,還真想到一樣,卻說道:“沒什麽需要準備的,無非就是些符紙和祭品,我就算不說你們肯定也都會提供。”


    夏高峰點點頭,一邊吃著東西一邊似乎又在琢磨什麽。


    有一說一,這裏的食物的確很好吃,淩昺特別喜歡這家店的手工羊肉切片和紅糖糍粑。還有夏高峰之前說的那個特色湯餃,裏頭的餡是玉米跟肉調製成的,燙熟了之後蘸著芝麻醬吃特別香,又香又甜。隻是他確實要適當克製些。倒也不全是因為擔心過早的把他一生的糧食吃完,而是最近經常吃得太飽了,這樣非常不利於氣血對身體的滋養。


    過滿則溢,什麽東西都要有個度才行。


    比較奇怪的是好像其他三個人食欲也一般般。


    淩昺瞧著這幾位像是有心事,便先問夏高峰和鄭豔秋,“兩位有什麽事想問我嗎?若是的話盡可說。”


    夏高峰看了鄭豔秋一眼,先道:“是這樣的淩顧問,我們二處呢有幾個小年輕,天資都還不錯。原本我是想讓他們拜洪副組長為師的,可洪副組長說自己年紀大了,不打算再收徒,那我也沒辦法強求。但是這幾個孩子確實挺好,我也不想讓他們隨隨便便拜個三流師父。所以……想問問淩顧問您收不收徒,或者有沒有想法搞搞副業,開個玄學課之類的。您是高手,要是真能抽空指點他們一二,那他們肯定受益匪淺。您放心,如果這事能成,二處絕不讓您白忙。您要是同意,人您平時隨便使喚,學費我們照交,您看行麽?”


    鄭豔秋說:“老夏說的話也就是我想說的。”


    在銅關隧道裏淩昺那一手畫八卦借功德之力解符陣,開機關,實在是讓她了開眼了。這麽厲害的師父,不拜白不拜。要不是她平日太忙,抽不出時間,她自己都想拜,哪還輪得到別人?


    淩昺卻直言道:“抱歉,暫時不收徒。我有一事尚未解決,最近抽不出時間來。”


    淩昺左右瞅瞅,向前探頭招招手示意大家湊近些,待幾個腦袋湊一塊,他小聲說:“不過我讓人記了些作為一個優秀的玄術大師必須要學會的知識,包含經咒和符文繪製、靈力修習法門等等,都留在一處了,你們若是有人需要,可以找譚處長要。”


    譚以觀下意識把肩挺直了些,眼裏有一絲微妙的得意。


    想當初都是他求到人家的時候多,可這往後就真不好說了。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天到他家。


    夏高峰還探著頭呢,也很小聲,“譚處你直接說吧,什麽條件你才肯把淩顧問說的那些拿出來分享?隻要別太過分,我肯定盡力辦。”


    鄭豔秋點點頭。


    譚以觀思索片刻,“等銅關山超度的事徹底結束之後我再跟你們詳談這個。也希望兩位暫時保密。”


    夏高峰和鄭豔秋一同點頭。


    如果淩昺所言不虛,那麽他剛剛說的這個東西到底有多大的價值可想而知,甚至於一處乃至整個十七廳在未來能不能徹底擺脫王家都可能與此有關。


    銅關山案件,之前王玉珊可是親自去查看過,可卻沒能解決。如今淩昺不但解決了,還發現了羅刹鳥的蹤跡。雖然除了一處的幾個人之外沒有誰能證明確實存在過羅刹鳥,但是那山洞裏巨大的羽毛跟妖氣橫流的血總不會


    是假的。而這起碼說明了兩種可能:一是王玉珊帶領的顧問組確實沒有人比淩昺更有實力,除非有人一直深藏不露,可這種可能性很小。二是王玉珊跟這銅關山案件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關係。


    要知道,改道意味著重新設計施工圖紙,重新規劃和施工,重新動項目預算,,這裏麵就牽扯到利益問題。誰能百分百肯定這位王組長就沒有什麽別的不該有的心?


    明眼人都知道,這一次案子到最後絕對不止超一次度,改個道那麽簡單,所以有些事必須得提前考慮。


    夏高峰和鄭豔秋自然是滿口答應譚以觀的要求。夏高峰還十分客氣地給譚以觀和淩昺又續了茶,儼然沒有了最開始跟他倆不對付的景象。夏高峰還問淩昺要不要再加點別的,可淩昺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所以連忙讓他打住。


    開始的時候三位處長向淩昺看齊,吃得還有點保守,這一提到不能浪費,浪費食物恐傷氣運,幾人紛紛挽起衣袖,不說狼吞虎咽,也差不多少。就連鄭豔秋都吃得十分豪邁,以至於全程不到四十分鍾就把東西全吃完了。


    後麵他們要走的時候老板看到這情形,私下裏委婉地對夏高峰說:“峰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難處?要是有的話你可千萬別跟兄弟客氣啊。我這小店當初就是聽了你的改了改風水,生意才變得這麽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夏高峰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看到比臉還幹淨的盤子,這才無語道:“亂猜什麽?不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真沒事,就是浪費食物不好,今天我請的這位客人有講究的。”


    老板這才恍然悟了。之前他聽說有貴客要來,隻管讓人送了幾樣招牌菜,都沒敢進去礙眼。如今才知道來了什麽人。可這算什麽貴客啊?而且不是說淩昺這人很鋪張浪費的嗎?


    老板朝門口另一頭揚揚下巴,譚以觀跟淩昺剛在那邊上車,“峰哥,那倆人怎麽迴事啊?”


    夏高峰對著老板的火把煙點了,“沒事少打聽。不過以後他們要是再來你倒是可以給他們打打折,絕對沒壞處。走了。”


    老板一臉納悶,看著三輛車相繼駛離。


    淩昺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外麵的雪景。


    天越來越冷,也暗得越來越早了。路上的燈都亮了,高樓上巨大的廣告牌也輪播著各式各樣的廣告,全都照映著細碎的初雪。


    淩昺看得有些出神,片刻後說道:“這裏平時給人的感覺很熱鬧,可是又好像熱鬧得太過匆忙了。如今雪一下,大夥都慢下來,這便是天道的善良啊,提醒人們別太急躁,冬季是適合靜守的季節呢。”


    譚以觀看著路上的車都開得慢吞吞的,本來還有些急躁,想趕緊去四處看完之後迴一處。可聽淩昺這麽一說,他的心也跟著忽然安靜下來,說:“天道的善的確需要靜下來去感受,但大多數人可能已經習慣了快節奏生活,很難從自然環境的改變裏體會到這些細微的妙處。”


    淩昺撐著下巴點點頭,突然指著窗外某一處問道:“那是什麽?”


    這是一條商業街,這個時間正是熱鬧的時候。譚以觀看到淩昺指的,車速下意識緩下來,“,想吃麽?”


    淩昺問:“方便麽?”


    譚以觀直接把車停到一邊,下車快步去買了一個迴來。買了個雪人形的,還戴一頂淡藍色的小帽子。


    淩昺接過來,“直接就可以吃嗎?”


    譚以觀說:“對。當然你要是想跟它聊幾句再吃,我想它也不會介意。”


    淩昺才沒那個怪興趣,咬了一口,感受到綿軟的糖在唇齒間慢慢化開,笑著看向譚以觀,“謝謝你給我買糖吃。”


    譚以觀還頭一次因為這十塊八塊的東西被人這麽鄭重道謝,也跟著笑起來,“你還真是夠容易滿足的,明明是我該謝謝你為我留了退路才對。”


    之前看到淩昺連夜記錄那些玄學知識點,他以為淩昺隻是想以防萬一,或者是想累積更多功德。沒想到卻更多是為他考慮,或者說為一處考慮。


    明明夏高峰跟鄭豔秋提出請求的時候,淩昺完全可以以此為條件直接在這兩人那裏留個人情,以後好處也會多的是。


    可是偏偏沒有。


    淩昺咬的動作不經意間慢了些,看了看窗外說:“我已經跟老虎他們說了怎麽修練怎麽學習能事半功倍。萬一我活不過十五,到時候你就多找些資質好的可信的人來學,這樣一來即使不能馬上取締王家,也總有能把他們拉下來的一天。”


    譚以觀並不希望這樣,便講了句他一直以來不太想講的話,“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你提前告別陽間,大不了我收你作鬼兵。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燒開封菜,還有披薩。”


    淩昺轉頭瞪他,“我謝謝你啊!不過如果真敗了,你也收不了我了。”


    “為什麽?”


    淩昺沒說話。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師父為什麽要一直叮囑他積攢功德。因為他不論如何都不可能放出那些怨鬼為害百姓。所以他要麽贏,要麽就隻能和他們同歸於盡。


    和人同歸於盡是死。


    那和鬼呢?


    便隻有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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