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我們要不要托人去請許大人?”溫桃建議。


    “不要!”沈多芙眉眼執拗,“他想來會來,不想來,誰求他都沒用!”


    “不一定啊!”溫桃勸道,“也許他也在等你開口求他呢?”


    在這座天牢裏,沈多芙有很多不愉快,甚至是痛苦的記憶,引起身體極度不適,她怕再提許羨,她會破口大罵。


    索性閉上眼假寐,不迴話。


    有腳步聲靠近。


    溫桃覺得是許羨來了,立刻抬眼去瞧。


    一男子快步走入,手中提著食盒。


    “少夫人?”


    聽到喊聲,沈多芙睜開眼,朝牢門外看去。


    “忠叔?”


    “是,是我!”沈忠蹲下來,將食盒打開,“天冷,您先喝點酒暖暖身子,身子要緊!外頭有我呢!”


    沈多芙也不客氣,起身坐過去,拿起酒壺就往嘴裏灌,喝完遞給溫桃,舉筷吃菜,問道:“上京的商行都被封了?”


    沈忠點頭。


    “什麽時候審我?”沈多芙巴不得明日就開審,這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


    “本來內務府就能決斷,但是皇上插了一腳,現在要三司會審,恐怕沒那麽快!”


    “你大爺的!”沈多芙想爆粗口了。


    三司會審?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


    她真是有天大的臉麵啊!


    太後要殺她,皇上要滅她,她究竟犯什麽天條了?


    讓人怎麽活?


    “現在比較麻煩的是大理寺卿朱威,許大人兩月前剛抄了朱威老丈人的家,一家子都流放了,朱夫人日日以淚洗麵,他現在鐵麵無私,揚言要秉公辦理!”


    “許羨這個害人精!”沈多芙咬牙吐槽。


    “這位朱大人一會就要來天牢了,不知會不會對少夫人上刑!”


    聞言,沈多芙詫異的瞥了沈忠一眼,她怎麽覺得沈忠有些在嚇她的感覺呢?


    “這好辦,一會讓我來,我可以勾搭這位朱大人,讓他夫人無心再為娘家的事去煩擾朱大人!朱大人一定就網開一麵了!”


    溫桃話落,沈忠都震驚了,坦言道:“那隻怕朱夫人哭的更慘了!”


    “那我可管不著了!”溫桃說。


    沈忠瞥了眼沈多芙,又道:“許大人在都察院任職,照理說,他是不能參與審理,但他應當說得上話!”


    “沒事!三司會審,一個大理寺卿翻不出多大的浪!”


    話雖如此,沈多芙自動忽略許羨,從懷裏逃出捂得熱乎的厲王令牌,交到沈忠手上,道:“你跑一趟厲王府。”


    “厲王?”沈忠捧著厲王令牌,猶如捧著燙手山芋,“少夫人,你何必舍近求遠呢?”


    “現在還有比厲王更有用的?”沈多芙瞪大了眼,這令牌她跟揣寶貝一樣的揣著,“厲王讓我替他辦事,現在出事了,我與他是一條船上的人,他必定要來見我!”


    “多芙!”


    沈忠還想說什麽,外頭又傳來腳步聲,像是一個女子,沈忠垂首,默然退下。


    出了天牢,大雪紛飛。


    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天牢門外,沈忠上了馬車,涼氣鑽入,許羨不適的咳嗽一聲。


    “怎麽樣?”許羨問。


    入夜,許羨束冠,身著朝服,端坐於馬車正位。


    這幾乎是從未有過的事。


    沈忠掃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後掏出了厲王令牌。


    許羨臉色一僵,冷眸掃了沈忠一眼:“你沒把情況跟她說清楚嗎?”


    “說了。”


    “她沒提我?”許羨不敢置信,以至於聲音都提了幾度。


    淮州一別,他知道她認命了,不會再要求和離,可數月未見,西塘出了那麽多事,她一封書信也無。


    他冷著她,她倒泰然處之。


    兩個人名義上是夫妻,卻各過各的。


    “提倒是提了……”罵你是害人精,也不知算不算提?


    沈忠低著頭,反正是不敢講。


    許羨等得不耐煩,沉聲問:“提我什麽了?”


    “最近雪大,讓您別出門,當心身子。”沈忠隨口胡謅。


    “真的?”許羨神色稍霽,又本能的不信。


    “您信就是真的。”


    “……”許羨。


    下一秒,沈忠被踹飛出馬車。


    “就讓她關著!吃點苦頭!”許羨嗬斥一聲,“迴府!”


    無憂無慮慢悠悠的駕馬車,準備離開。


    一旁的沈忠拍了拍身上的雪,念叨了一句:“好冷啊!沒想到天牢裏比這外頭還冷!少夫人屬實是要吃不少苦頭!”


    無憂無慮刻意放慢的動作,直接停了。


    無憂問沈忠:“沈忠,你說西塘冷還是上京冷?”


    “西塘哪有這麽冷哪!我當初剛來上京的時候,水土不服,病了一個月!姑娘真是可憐,老爺在的話,哪舍得?”


    這句話,幾乎算是踢到許羨逆鱗。


    都成婚了,誰還敢當著許羨的麵,稱唿沈多芙姑娘?!


    無憂無慮瞪向沈忠,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萬幸,許羨並沒有什麽動靜。


    沈忠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氣不順。


    根本沒想到許羨去一趟西塘,居然就把沈多芙給娶了!


    這不是趁人之危?!


    那可是老爺捧在手心裏的明珠。


    沈忠常年在上京,不算從小看著沈多芙長大,但常常聽老爺談及女兒趣事。


    無論外頭怎麽評判,自家的女兒,那都是好的,根本沒有配不上的男人。


    許羨偽裝得極好,誰都以為他要當三世的和尚,好羽化成仙。


    如今看來,一切有跡可循。


    當年許羨初入官場,在翰林院任職,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卻在聽到老爺說起要迴去給女兒辦及笄禮時,狀似無意問了句:“十五了,該定親了?”


    “沒呢!我和她娘舍不得,再多留兩年!”老爺迴。


    許羨但笑不語。


    沈忠現在才恍然驚覺,許羨當時那個笑就很耐人尋味。


    許羨這樣無情無欲的一個人,無緣無故,怎會關心一個素未謀麵的姑娘定沒定親?


    事已至此,嫁都嫁了,還能如何。


    娶了就要好好待人家呀!


    滿上京去問問,誰家媳婦被關在大牢裏,丈夫不急吼吼的想法子去救人,反倒等著媳婦開口來求再救?


    以許羨今時今日的地位,就是衝進天牢裏將人撈出來,也不會有什麽承受不了的後果。


    “入宮。”許羨輕歎一聲。


    無憂無慮得了令,這迴,馬車駕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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