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彥玉去後廚拿吃食,碰見無憂無慮兩人正端著一盤牛肉出去,無憂無慮斂目,向史彥玉頷首行禮。


    看著禮是行了,卻極其敷衍,史彥玉感覺自己被這個頷首禮鄙視了。


    他正疑惑著沈府什麽時候招了這麽健壯,這麽目中無人的兩個家丁時,眼角瞥見無憂無慮左手背上皆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他眉眼一滯,陷入沉思。


    “想什麽呢?”沈多芙拍了下史彥玉的肩膀。


    史彥玉迴過神,拉著沈多芙走到無人的角落,神神叨叨的說:“表姑,這兩個車夫有點怪!”


    “哪裏怪?”沈多芙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前世,打頭攻入上京的兩大殺神,手上沾著無數亡魂,現在來當車夫,能不怪嗎?


    “我好像見過他們!在很小的時候,我還跟他們一起玩過!那時他們手背上是一枚刺青!”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那枚刺青太獨特了,小時候史彥玉非常羨慕他們手背上的刺青,看起來那麽與眾不同,那麽的帥氣,像大俠,也像殺手。


    總之就是讓人心向往之。


    他甚至迴家學著用針也刺一個上去,疼得吱哇亂叫,還討來一頓毒打。


    “你在說什麽胡話?”沈多芙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史彥玉的話。


    “真的!有一年,大舅公帶了三個孩子迴來,藏在府裏後院,不讓人見,我娘還以為是大舅公新收養的孩子,我怕你受委屈,就偷偷去看,結果被大舅公狠狠了教訓一頓,我記得特別清楚,大舅公出了名的脾氣溫和,從來沒有那樣罵過我!隻是他們好像隻待了一月,就消失了,好像從未出現過!”


    史彥玉說得認真,沈多芙聽得入了神,時間久遠到好像聽了一個鬼故事。


    沈多芙眯著眼,拚命的去迴憶史彥玉說的事。


    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但記憶太過模糊,她想不起來太多。


    府上人多嘴雜,每年宴客無數,誰還記得誰來住過幾日?


    何況她還過了兩世。


    但史彥玉這麽一說,沈多芙突然想起,有一人確實令她印象深刻。


    很多年前,曾有一個少年住過她府上,個子高高的,因為廢了一條胳膊,整日都關在房中不出門,聽說是父親新帶迴來的養子,她以為她終於有哥哥了,終日喜歡找他玩。


    後來,突然有一天,哥哥消失了,她還為此哭鬧了好久。


    “你那會太小,可能不記得了!因為是成化元年,肅州之變不久,幼帝剛剛登基,那一年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是沒人要的孤兒,我記得非常清楚!方才一路上我都在觀察他們,我有八成把握,是他們!”史彥玉言之鑿鑿。


    出了城門,史彥玉就盯著無憂無慮看,隻覺得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他這個人就是一根筋,想不起來就壓在心裏,一直不停的想。


    路上因為駕車,無憂無慮手背上都纏著布條,方才淨手端菜,將布條扯下,那塊刺青的位置,雖然變成了一道醜陋的疤痕,但是史彥玉卻一下就想起來了。


    因為那一年那三個孩子入沈府時,已經十二三歲,與他年齡相仿,麵容長相變化都不大。


    特別是那三人的眼神,出奇的一致,漠然冰冷,好像是從死人堆裏撿迴來的孩子一樣,眼裏完全沒有一點光亮。


    他喜歡那塊刺青,可那兩人卻厭惡至極,他親眼看他們用刀尖將刺青劃得血肉模糊,也不曾喊過一聲疼。


    遇事不糾結!


    史彥玉像是他鄉遇故知一般,笑嗬嗬的說:“出去問問他們不就好了,好歹幼時相識一場!小爺能讓他們當車夫嗎?迴去就帶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去!”


    “別去!別惹禍上身!這件事你從今天起就忘掉,別跟任何人提起,就當不曾發生過!”沈多芙攔住史彥玉,神色冷凝。


    “為什麽?”不能確認心中疑問,史彥玉開始難受了。


    沈多芙不以為意的笑道:“都那麽多年了,你那時也小,一定是認錯人了。”


    “表姑......”


    史彥玉還想說什麽,沈多芙抬手打斷,“吃飽了就啟程,這天看著要下雨,不快點,恐怕夜裏入不了城!”


    幾人匯合後,季懷瑜說:“這裏離禹州大概還有五十裏,天黑前估摸著到不了,我讓我家府兵騎快馬,先行一步迴去跟我爹報信,這樣就算晚了,我們也能進禹州城!”


    許羨上馬,沈多芙上馬車,無人應答,史彥玉還在盯著無憂無慮瞧,在接收到季懷瑜兇狠的目光之後,後知後覺的附和道:“哎呀,季姑娘你安排得太合理了!就有勞季姑娘了!”


    車廂內,沈多芙三番五次找話題聊,都被季懷瑜無視。


    長途跋涉,兩人不說話,大眼瞪小眼,沈多芙無聊至極,彎腰從箱子裏找了一壇果酒,小口小口喝起來。


    帶著濕意的微風,從窗外灌入,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


    沈多芙不搭理人,自顧自的飲酒,輪到季懷瑜難受了。


    季懷瑜總忍不住瞥向車窗外的許羨,他騎在馬上,風吹著衣袖飄揚起來,清清瘦瘦的,透著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人比人真能氣死人,同樣是騎馬,史彥玉被風吹得,看起來粗壯得像隻豬,多看一眼,季懷瑜都覺得辣眼睛。


    許羨神情懶懶的,略帶疲倦感,偶爾也會順著風揚起的一角看進來。


    季懷瑜知道他在看沈多芙。


    醉酒佳人桃紅麵,不忘嫣語嬌態羞溫柔。


    新嫁娘將長發梳起,比起姑娘時的裝扮更添婉約秀美,透著別樣的感覺。


    季懷瑜心生羨慕。


    “給我來一杯。”季懷瑜語氣生硬的向沈多芙討要。


    “好!”沈多芙並未覺不妥,大方的和季懷瑜分享。


    前世她們倆關在一起,夜夜都跟獄卒討酒喝,那獄卒興許瞧她們可憐,對她們無有不應。


    夜夜喝到毫無知覺,才能散去些懼意,總想著就這樣醉死吧,也好過被許羨送到可怕的地方淩辱。


    可令沈多芙沒想到的是,這一世她們兩個還不曾飲過酒,酒量根本不值一提,幾杯下肚,季懷瑜邊哭邊嚎,醉得醜態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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