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照我說的做,我可以在我父兄麵前替你沈家商行美言幾句!要知道溫家商行可給我送了不少禮……”季懷瑜正滔滔不絕,見沈多芙狂吐不止,季懷瑜臉色一滯,“你幹什麽?我有這麽讓人惡心嗎?”


    沈多芙急著來蕭府聽戲,晚上沒來得及進食,吐無可吐,胃疼得厲害。


    在季懷瑜發火之前,沈多芙抹了把嘴角,扯出一抹笑:“季姑娘的意思我懂了!區區戲子,哪配得上季姑娘?禹州好兒郎多得很。”


    “這有什麽,我不在意出身,隻要兩人心意相通就行!”季懷瑜被誇得喜笑顏開,三句不離張生。


    “沒想到張生這麽有風骨,我邀他好幾次,他都拒絕了,說明他不畏權勢!今夜一見,我覺得我非要他不可了,我要去跟我爹說,我就要嫁這樣的男子!”


    沈多芙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季懷瑜,收起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季懷瑜被看得有些惱火,皺眉斥道:“你不會要跟我搶張生吧?”


    “怎麽可能?那種男人,白送我都不要!”沈多芙恨不得再吐兩口口水,去去晦氣。


    “沈姑娘,我家姑娘醒了,要見你!”蕭府的丫鬟語氣不善的喊了一聲。


    沈多芙快步走入房內。


    “我的臉好痛,怎麽這麽腫,疼得我話都不能說了,怎麽迴事?真的是被水泡的嗎?”蕭若晴受驚受涼,臉頰又紅又腫,見沈多芙走進來,就屏退左右,輕聲細語的問,“聽說是你救我?你怎麽身上沒有濕水呢?”


    沈多芙大腦高速運轉,她在思考如何迴答,於她最有利。


    “我記得是張生救了我,他還抱著我,渾身濕透了,胸口很燙很結實,救我的一定是個男人,你是為了我的名聲,才頂替救命之恩的,對嗎?”蕭若晴急道。


    蕭若晴一開口,那副美男出浴圖便浮現在沈多芙眼前,揮之不去。


    蕭若晴能見到的她親眼瞧見,蕭若晴沒見到的,她也瞧見了,真的沒必要再描述得如此詳細。


    “若晴,真的是我救了你,你方才同我說的那些,不過是你受驚後的臆想,與我說說也就罷了,不可再對外人說!那個張生確實很俊俏,倘若你真的移情別戀,也應該跟孟景程說清楚,早做了斷才是!”沈多芙露出鄙夷之色。


    “胡說八道!我未曾注意過什麽張生!在我眼裏,自然是孟郎更勝一籌!”蕭若晴別開眼,臉依舊很紅。


    沈多芙胃疼得微彎了腰,蕭若晴既然醒來,便不會有人再來為難她,她告辭離開。


    “多芙,我不會再見他了,你日後待他好些,替我照顧好他!”


    蕭若晴及時開口,說了一句微帶懇求的話,語氣像是對家裏的奴婢,托付了一隻養了很久的阿貓阿狗。


    沈多芙未曾停留,隻當蕭若晴放了個屁,快步離開。


    一路行至停在邊門的馬車,沈多芙一上車便閉目,黑夜之下,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車廂內有人。


    空氣中彌漫著灼熱的氣息,沈多芙後知後覺的睜開眼。


    “沈姑娘,你臉色很差。”


    許羨一如既往的輕聲細語,卻把沈多芙嚇得想尖叫出聲,硬生生被她忍下去,她揉著痙攣的胃。


    “你上錯馬車了!這是沈府的馬車,天色已晚,我該迴府去了,還請公子下車!”沈多芙語氣不善的趕人下車。


    那表情,仿佛許羨是什麽洪水猛獸,禍亂天下的大瘟神。


    許羨微微蹙眉,耐心道:“我特地在此等你,是為向你道謝,謝謝你沒有將我供出去,嚇到你,是在下冒昧了!”


    “確實很冒昧!你趕緊下車!”


    “……”許羨靜默片刻。


    看著縮在角落,又驚又怒的女人,他有些費解,從懷中掏出一塊糕點,遞過去:“折騰一夜,姑娘想必是餓了?”


    沈多芙低垂的視野裏,許羨修長的手指上一塊噴香的糕點,被油紙妥帖的包裹著,邊邊角角都那麽的齊整。


    像一塊被珍藏的金條。


    突然,沈多芙怒從心中起。


    這個反賊無利不起早,前世今生都改不了的臭德行!


    他對人好時,必是有所圖,前世他為了錢財,為了讓沈家淪為他斂財的工具,也曾這樣對她關懷備至。


    那時候她被孟景程傷得體無完膚,哪經得住他這樣細致入微的體貼?


    夜裏無人之時,她也曾幻想過他這般,是否對她有意?


    她自知兩人身份懸殊,不敢妄想,可還沒怎麽樣呢,他突然翻臉無情。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她想見他一麵,竟那般的難如登天。


    若非有人及時提醒,她還在甘當他的走狗。


    隻可惜入了局,便抽不了身,最後丟了沈家在上京的掌家權,害她處處受製於人,最終硬著頭皮跟他鬥,走上不歸路。


    這個男人有毒,碰都不能碰!


    沈多芙一把掃落許羨掌心的糕點,輕斥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我向來最是厭惡你們這種為錢以色侍人的男子,何必費勁吧啦的來討我歡心?不如你去把季懷瑜陪好了,她一高興,賞你個幾兩黃金,也是有的!”


    沈多芙的語速極快,說爽了,感覺把上一輩子的憋屈都罵迴來了,可迎上許羨沉如寒潭的眸子,平靜之下暗流湧動,她一下子就亂了氣息。


    轉念一想,怕什麽?


    蕭太後當權,攝政王還在,他現在不過就是個處處仰人鼻息的小卡拉米,不是那個手眼通天的許太傅。


    反正她已經決定這一輩子,絕不會再踏入上京。


    “沈姑娘心悅孟景程,婚期將近,西塘人盡皆知,在下自然不敢高攀!”許羨麵無表情的說完,起身下車。


    馬車毫不留戀的駛離,像迫不及待展翅高飛,一去不返的大鵬。


    許羨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困惑之色。


    暗處走出兩個身著蕭家家丁服的護衛,皮膚一黑一白,黑護衛低聲對許羨說:“老沈意外身亡,實在太突然了,我們毫無頭緒!沈姑娘顯然不知情,看樣子也是油鹽不進,她那般愛慕孟景程,定是個無用之人,實在不好掌控,沈家家主何不換個人當?”


    “閉嘴!”許羨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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