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寄離說這句話時語氣莫名不好,裴遇卻有些無奈:“青梅竹馬是這樣用的?”


    “難道不是?”


    白寄離冷哼了一聲,清冷的眉眼似覆有寒霜,丟下裴遇在青石小道上,自己抱著手朝前走。


    裴遇不知道他怎麽生氣了,緊跟著走在後麵:“今後有什麽打算。”


    白寄離將莫名的酸意壓下,順著他的話想了想:“當前要緊的是給疏桐弄一個合理的身份,讓她光明正大地住進裴府,才好方便我們後麵的行動。”


    “身份好辦,我這兩天就去辦,但她最好不要跟著你姓,畢竟冷宮剛剛出事,她如果姓白,很容易受人懷疑,到時候會有很多麻煩。”


    白寄離腳步微頓,才接著往前走,聲音有些許低落:“是我思慮不周。”


    “無妨。”


    裴遇總覺得,白寄離對白蟬有一種很難描繪的情感,犯這樣低級的錯誤,應該也是受到這種情感的影響。


    白寄離沉吟了一下,很快就給白蟬敲定了姓氏,“姓陸吧,陸疏桐。”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定定望進裴遇的眼裏:“這個名字怎麽樣?”


    這名字帶著一種細密的隱痛,好像屬於裴遇感情的一部分,卻不知道為什麽這份感情到如今才隨著白寄離的訴說進入他的身體裏。


    他的心髒顫動著,又泛著鈍器敲擊的痛意,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愣神,隻能愣愣地迴望著白寄離,在很久很久之後,才啞著聲音說:“很……好。”


    白寄離好像完全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接著往前走:“那就叫這個名字——至於身份,就說是你的表妹,家道中落,世上也無親人了,隻好來裴府投奔老太太……餘下的,你去安排吧。”


    裴遇點頭。


    他還沉浸在剛才白寄離說的那個名字帶給他的莫名衝擊裏,接下來聽白寄離說話,總有些心不在焉。


    白寄離仍作不覺,說起另一個事情:“今晚我要離開,外出一趟。”


    裴遇腳步停頓:“去哪裏?”


    白寄離迴過身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去殺人。”


    裴遇詫異。


    白寄離唇角笑意擴大:“你是不是忘了,我本職是個殺手。”


    裴遇沒忘。


    隻是這兩天白寄離安生地待在他身邊,讓他有些晃神。


    晃神地以為,歲月靜好。


    “如無意外,明日便歸。”


    他沒說有意外該怎麽辦。


    原主殺人從來沒有出過錯,在白陽宿那裏,不容許意外出現。


    傍晚時分,白寄離換上夜行服從裴府出發。


    殺人密令是早上接到的,白陽宿讓白寄離帶著那人的項上人頭迴去複命,在這個皇權至上而白寄離現在自身能力不過凡人的狀態,他哪怕不願意聽那個狗皇帝的話,也不得不聽。


    密令要他殺的,是樞密院的樞密使陳東風。


    白陽宿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女兒沒有參與皇權鬥爭的權利。


    兒子裏,大皇子是一個宮女所生,十九歲,三皇子皇後所生,十七歲,二皇子孱弱多病,失去了競爭皇權的資格,四皇子五皇子年幼,一個八歲一個三歲。


    白陽宿也是宮女生的,因身份原因他幼時常遭遇欺淩,故而對這個和他出身類似的大兒子很是心疼,反而是嫡出的三皇子備受冷落。


    如今這兩個兒子已經有了在朝堂爭奪權利的傾向。


    大皇子有皇寵,三皇子有後台,兩個人算是旗鼓相當。明麵上,白陽宿不幹預兒子的較勁,背地裏,白陽宿卻極為痛恨朝中的朝臣和皇子們走得近,而陳東風,便是因為與三皇子來往甚密被白陽宿記恨。


    陳東風能不知道皇上討厭臣子和皇子走得近嗎?他知道,但他覺得自己與三皇子走得近是在維護皇權,維護嫡係血脈,他沒有錯!


    他覺得皇上看在他這麽忠心的份上,不會動自己的。


    他卻不知,光是他嘴裏的“維護正統”、“嫡係血脈”幾個字,就夠白陽宿殺他千百迴了。


    樞密使是要職,陳東風為人雖然迂腐,但算是清正為官,平日裏沒有什麽錯處,白陽宿不好給他降罪。


    但再讓陳東風活著礙他的眼他也受不了了,這才下令,要白寄離殺了陳東風。


    他要維護正統,他不想當這個樞密使,有的是人想當,白陽宿才不會慣著他。


    白寄離潛入陳家的時候,陳東風還在書房裏看文書。


    其實他內心裏,即不看好大皇子,也不看好三皇子。


    之所以和三皇子走得近,也是矮子裏麵拔高個,三皇子雖則也不賢能,但比起大皇子,要好很多了,若是他們這些良臣好好教導,日後好歹也有成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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