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都心不在焉之時,出去的導演一路笑著領著一個人進來,人還沒到跟前,聲音已經先到了:“哈哈哈哈正卿,來看看是誰來了?”


    白寄離原本毫無聚焦的眼神隨意看過去,漸漸的就聚滿了光。


    來人一身月白長衣,手裏拿著一把佩劍,眉目深刻,神儀明秀,氣勢卓絕。


    他眼含笑意,緩緩張口喚了一聲:“正卿,見到為師可高興?”


    白寄離愣愣地看著他,胸腔裏湧起一股深刻的劇痛,隻叫他頭昏腦漲,雙眼也一片通紅,那顆眼瞼處的淚痣也瞬間成了殷紅色。


    他忍不住捂住胸口皺著眉低首,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在地上。


    顧瑀之被他嚇了一跳,丟掉手裏的佩劍將他扶了起來,“阿離,怎麽了,是不是哪裏舒服?”


    白寄離搖頭,飛濺的淚水落在他胸口,暈開一朵灰藍色的水花:“不知道,隻是看著你這個樣子,心髒就悶悶的刺痛。”


    顧瑀之也感到了,他胸前的荊棘圖騰在發熱,灼熱的溫度讓他也感受到了心髒那種被炙烤的痛楚。


    導演見他倆都很不舒服的樣子,忙趕緊讓工作人員扶他們下去休息。


    等兩人走了以後,導演才從突發狀況中迴過神來,和副導演麵麵相覷。


    “他倆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


    副導演也一臉疑惑。


    “他倆之間有矛盾?”導演隱隱猜測,又覺得沒道理,要是兩人有矛盾,顧瑀之也不會因為白寄離就自請來演白寄離的師父。


    要知道雲昭雖然人設不錯,還算是這部戲的另一個男主,但總體來說這個角色最主要的作用還是為了襯托莫正卿,以顧瑀之的咖位,他不主動,導演是絕對不敢請他來演的。


    副導演對他倆之間的關係就更加不清楚了:“他們之前拍綜藝的時候看著挺好的啊。”


    導演撓頭,摸不著頭腦:“不管了,告訴場務,拍攝的事情先暫時延後,等他們調整一下情緒再說。”


    副導演應是,也撓著頭跟在導演屁股後麵走了。


    此時白寄離的化妝間,他的情緒已經平複了下來,見顧瑀之一臉擔憂的看著他,忙和他解釋:“可能是你這身裝扮勾起了我以前的記憶。但具體是什麽我記不起來了。”


    他直覺這不是什麽好記憶,也許是他和顧瑀之相愛,卻被硬生生分開,一個投身乾坤之鏡,一個在深山老林守蛋。


    他們之前一定非常相愛,分開的方式也一定非常慘烈,才讓他在失憶之後仍然看見顧瑀之身著白衣都心痛。


    戀愛腦白寄離如是想。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們現在在一起才是重要的,過去的事情,等到了時機,自然會想起來的,不要為難自己。”


    顧瑀之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肩頭平複一下,又過了一會兒,白寄離胸口也不痛了,遲來的歡喜才漸漸湧上心頭。


    “你怎麽還為了我來劇組演戲啊,之前還瞞著不告訴我。”他戳了戳顧瑀之的胸膛,唇角的笑意卻不斷擴大,忍都忍不住。


    顧瑀之道:“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差點變成驚嚇。”


    白寄離聞言忙反駁他:“沒有,現在也很驚喜,我很高興,你能為了我來劇組陪我。”他抱著顧瑀之的脖頸,和他親昵地鼻尖擦著鼻尖,聲音低緩而誘人:“師父,看到這樣的徒兒,你心動嗎?”


    原本滿心坦蕩的顧瑀之:“……”


    他的手不自覺地就曖昧地摩擦著白寄離被腰封凸顯得格外纖細的腰,指尖觸摸到凹凸不平的暗紋,眼神逐漸幽深,心也跟著泛起無邊的癢意。


    他親了親白寄離的唇:“乖乖的,不然晚上為師要重重罰你。”


    白寄離嬉笑:“我好怕啊,我要叛出師門,再也不做師父的徒弟了,看你怎麽罰我。”


    那雙眼睛明明清亮如同一泓水,卻偏偏好似泛起無邊霧氣,熏得他眼角的小痣粉粉的,唇起唇落間,越發勾魂攝魄。


    看著,真的如同誌怪小說裏,吸食人精氣的狐狸精一般。


    顧瑀之桎梏住他的後頸,將他推倒在化妝間的沙發上,深入進他嘴裏掠奪他口中的氣息,唇齒相依間沉聲道:“為師不準,你是為師的所有物,你要是敢叛出師門,我就將你囚禁起來,讓你生生世世,隻能做我的禁臠。”


    “別想跑。”


    白寄離被他的話逗得想笑,偏偏笑聲一出又全被顧瑀之吞進肚子裏,隻留下一點點氣音被嚼碎成不成調的呻吟,反倒越發叫人麵紅耳赤。


    白寄離心想,也不知道顧瑀之從哪裏看來這麽羞恥的台詞,居然將原本純潔的師徒情,變成了十八禁。


    本想在網上找一下原著看一看卻不小心看了本雲昭x莫正卿師徒同人文的顧瑀之表示,雖然羞恥,但是真香。


    白寄離和顧瑀之情緒平複得比導演想象的要快得多。


    原本一切都是已經準備好的,所以兩位主演準備好,第一場戲就可以開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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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之巔,雲霧繚繞的山峰高聳入雲,除了半山腰露出一點青翠,其他一切都如同隱在雲層之中。


    莫正卿站在山門口處,他的對麵,站著數百名開雲弟子,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的大師兄雪引。


    雪引持劍,直指莫正卿,要求他立刻與自己迴去複命。


    “莫正卿,你中傷門中弟子,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如今本是戴罪之身,還不快快與我迴去與師叔複命,你今日若是出了山門,可就沒有迴頭路可走了!”


    雪引乃是開雲掌門門下弟子,卻對莫正卿多有照顧,雲昭帶他上來之後雖說對他極好,但他畢竟不入凡塵多年,在生活方麵難免生疏,而那時,就是雪引在照料他的飲食起居。


    他感念雪引平日的照拂,並不想與他起正麵衝突,但也絕無可能再與他迴去。


    “大師兄,我來開雲,匆匆百載已過,承蒙照顧之恩。今日我既已叛出師門,自當遠離,從今往後,我再不是你門中弟子,你若是有本事,今日便誅我於此,我毫無怨言。我卻斷不會再與你迴去。”


    雪引聞言,頓時痛心疾首,他不知道莫正卿為什麽會突然性情大變叛出師門。


    雖說他打傷了門中弟子,甚至於他身負魔氣,但他以往種種從無壞跡,隻要莫正卿跟他迴去,以雲昭真人對他的寵愛,一定會為他求情,到鏡心崖下思過百年,也就罷了。


    鏡心崖能根除心魔,修正道心,修真之人在哪裏修行不是修行,實在是犯不著為著這點事叛出師門。


    雪引嗬斥他:“莫正卿!你不要犯糊塗,趕緊同我迴去,不然,我定不饒你!”


    莫正卿看向他。


    他今日不同尋常地穿了一身黑。


    這身黑穿在他身上也是頂好看的。


    他本就是門中弟子裏長相最出挑的,平日裏一身月白道袍,再配上那張謫仙一般清冷出塵的臉,行走間如風似月,端的是流風迴雪,比仙人更似仙人,不知在百年間傾倒了多少修士。


    除開昳麗脫俗的樣貌,他還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修真天才,就連開雲最負盛名的雲昭和若月都比不上他的天分,可如今,這位天才卻穿著一身不符合他氣質的黑衣,拿著劍直指宗門,口口聲聲說的,都是要叛出。


    為什麽?


    麵對雙目陰沉卻不置一詞的莫正卿,雪引難受地看著他:“為什麽!”


    莫正卿還是沉默不語。


    且他不欲再與雪引多做糾纏,轉身就要禦劍而去,正此時,一人飛身至他身後,攔住了他的去路。


    “正卿,同為師迴去。”


    莫正卿的身體頓時僵住,他緩緩轉過身,雲昭站在劍上,冷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他寒霜一般的眼裏,流露出一絲不解與心疼。


    莫正卿瞧見了他的心疼。


    他對這個將他從人間煉獄中救出來,又養育了百年之久的師父感情極深。


    在不知道自己和他有血海深仇之前,莫正卿最為依戀的人,就是他的師父雲昭。


    他的眼神總是追隨著師父,以至於他能通過師父的一個眼神,一個抬手,就知道師父心中所想。


    他原本一生的誌願,都是追隨師父的腳步,成為師父那樣厲害又讓師父驕傲的劍修。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經發生巨變。


    再也迴不去了。


    “師父,你來了。”


    莫正卿努力遏製,雙眼還是泛起紅意,他嘴角掠起一抹譏笑:“可惜啊,雲昭,你來得太遲了,今日我已決定叛出師門,是不會和你迴去的。”


    他的佩劍感受到他心緒的翻湧在他手中爭鳴,雲昭皺眉,見自己不能動搖他離開的決心,再開口時聲音多了一絲激動:“你同我迴去,有什麽事情,為師為你擔著。”


    “好嗎?”


    放在平時,這聲近乎低聲下氣的“好嗎”能讓莫正卿為之付出生命,然而如今,莫正卿隻是眨了眨眼,接著譏笑連連:“雲昭,正邪不兩立,我如今已淪為魔教徒,與你們正道殊途。迴去?迴哪裏去?”


    他偏了偏頭,赤紅的劍鋒對準了雲昭的命門:“今日我的確是要迴去,不過不是迴開雲,而是迴無淵穀。”


    說罷,他飛身至雲昭麵前,舉劍便刺向雲昭胸口,雲昭直愣愣地站在他的本命劍上,一動不動,任由莫正卿刺上來。


    眼見莫正卿就要要了他的命了,雲昭卻不防不攻,其他弟子頓時嚇了一跳,紛紛飛身朝莫正卿殺去。


    劍鋒破空而來,雲昭竟然認命地閉上眼睛,原本的刺痛卻沒有傳來,臉上飛濺落下溫熱的血漬,雲昭睜開眼,就見那把原本要插入他心髒的劍正插在莫正卿的胸口。


    深色的衣裳看不清血跡,莫正卿的下頜處卻血跡斑斑,被噴了一身的雲昭也滿身血痕。


    足可見莫正卿下手有多狠。


    其他人都被這一幕鎮住了,紛紛停下攻殺莫正卿的腳步,莫正卿體力不支往前倒在雲昭身上,雲昭雙手微微顫抖,扶住他的肩膀,說不出話。


    “你知道了,是不是?”


    莫正卿從嘴裏噴出一口血來,他卻對此無動於衷,隻是執拗地看著雲昭,看著他的眼睛。


    雲昭嘴唇翕合,卻難以吐露出哪怕一字一句。


    但莫正卿知道,雲昭已經知道他叛出師門的原因不是因為自己身負魔氣,也不是因為自己中傷了門中弟子害怕被罰,而是自己知道,他父母兄妹的慘死與雲昭有關。


    巨大的悲愴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要將莫正卿的神魂撕裂,他推開攙扶著他的手,於虛空之中搖搖晃晃立住身形,赤紅的劍被他生生撥出,切膚之聲讓在場的人汗毛倒豎。


    雲昭麵露不忍,想要製止他卻近不了身,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將佩劍拔除,看著血流滿了他的手。


    莫正卿卻笑道:“今日一劍,乃是償還師父你這百年的養育之恩,本應剔骨還之,但滅門之仇實不敢忘,還望師父見諒。”


    “雲昭,我們,後會有期。”


    黑煙四起,迷得人看不清眼前的景物,眾人施法揮散眼前煙瘴,再看去,卻已經沒有了莫正卿的身影。


    虛空之上,也隻餘雲昭真人,一身血跡,失魂落魄地站在他的本命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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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說不說,這劇本寫得還挺基情滿滿的啊。”甘青雪眼神掃視顧瑀之和白寄離,打趣道:“剛才你倆演的時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道侶離婚呢。”


    甘青雪這樣一說,難免又將顧瑀之看的那篇同人文的迴憶勾起來,看向白寄離的眼神幽深了幾分。


    白寄離卻不知道危險此時正在身邊,還笑嘻嘻的順著甘青雪對著顧瑀之取笑:“沒想到師父竟然對我這麽不舍,早知道我就不叛逃師門了,守著師父,哪也不去,那多好。”


    顧瑀之眼神又幽深了幾分,手掌放在白寄離後頸處,輕輕揉捏了幾下,白寄離雞皮疙瘩都被他揉突了,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


    他隱約猜到顧瑀之可能背著他看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剛剛在化妝間,隻要他一喊師父,就激動得不行,他現在還作死說那些話,這不是狐狸脫毛入狼口嗎?


    想到這裏,再看顧瑀之飽含深意的眼神,白寄離打了一個寒顫,忙伸手胡亂揉著那張俊臉:“不許想些不該想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物理打斷施法。


    顧瑀之失笑,將他放在自己臉上亂揉的手緊緊握在手心。


    被當做背景的甘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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