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隻是一個茅草屋,茅草屋矮小簡單,外麵圍了一圈竹子做的籬笆,籬笆隻有半人高。


    站在籬笆外就能看清茅草屋裏的情況。


    家裏沒有堂屋,天氣好的時候,就把桌子擺在茅草屋外吃飯,刮風下雨的時候,隻能窩在灶屋裏吃飯。


    吳氏隔著籬笆一眼便瞧見了桌子上的雞湯,還剩了一半。


    雞湯上飄著一層油,和著白花花的山藥,煞是誘人。


    雖然家裏,一個月也能吃上一次肉,但那野雞湯的味道,不要命似的朝鼻子裏鑽,香的她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柳母神色尷尬的站起身來。


    “大,大嫂來了。”


    “弟妹啊!你們得了野雞這樣的好東西,咋不給娘送一碗去。娘已經好幾個月沒沾過葷腥了,大夫說要吃點好的補一補。”


    吳氏話語一出,柳大山和柳母臉上,瞬間出現了愧疚的神色,光顧著吃雞了,忘記孝順長輩了。


    柳恬恬抬眼打量吳氏,這人是記吃不記打啊!早上剛被她嚇的尿褲子,晚上又想要雞湯。


    臉真大。


    “大伯娘,究竟是你想喝雞湯,還是奶奶想喝雞湯啊!迴頭我會親自送一碗,給奶奶。”


    “不,不,不麻煩了。你把雞湯給我,我帶迴去就行。”吳氏慌慌張張的說道。


    當家的囑咐過,不能讓老三一家去看老婆子,否則,她們盡力維護的臉麵就沒了,會被村民們指指點點。


    楊老太癱在床上不能動,為了省糧食,每天隻給她一頓飯,一杯水喝。


    有時,甚至故意餓上兩三天。


    饒是如此,老婆子依然活著,生命力極其頑強,都成了全家人的心病了。


    吳氏的小兒子柳正安,已經年滿二十了,成親在即,急需要一間婚房。


    家裏沒有像樣的房間,夫妻倆早就盯上了楊老太的房間,卻又不敢做的太過分。


    柳恬恬略帶傷感的道:“我已經兩年沒見過奶奶了,她當年對我極好。正好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吳氏慌忙擺手道:“不,不用了。天要黑了,路不好走。”


    “無妨,幾步路而已。娘,給我裝碗雞湯,多裝些肉,我親自給奶奶送去。”


    吳氏轉身就跑,柳恬恬喊道:“大伯娘,你不要雞湯了。”


    “不用了,你們留著補身體,明天我就去鎮上割肉,給你奶奶打牙祭。”


    “這雞湯,還送嗎?”柳母猶豫的問道。


    柳恬恬看了看已經涼掉的雞湯,搖搖頭。


    “不送了,送去奶奶也喝不上。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們去看看奶奶。”


    柳母點了點頭沒有異議,她嫁過來後,楊老太對她極好。


    因為柳大山口不能言,楊老太覺得對她有虧欠,明目張膽的偏私她,這才惹得吳氏和錢氏對她不滿。


    哎!也怪自己身體不行,不僅不能下地幹活,連家務活都力不從心。


    當年,柳恬恬才一個多月大的時候,發了高燒,村裏的大夫束手無策。


    是楊老太隻身一人抱著孩子,去了鎮上。在鎮上整整待了七天才迴來。


    全家人都以為孩子救不活了,沒想到楊老太安然無恙的把孩子抱了迴來,從那以後,就像眼珠子一樣疼愛柳恬恬。


    也是因為這層原因,柳正歡每個月拿了工錢迴來,吳氏錢氏上門討要,全家人沒有計較就給了。


    隻想楊老太吃了藥,早日好起來。


    全家被趕出來後,她和柳大山多次帶著孩子,想去看望楊老太,都被吳氏和錢氏給趕了出來。


    算起來,她們有兩年沒見過楊老太了。


    吳氏迴家的路上,正好碰上錢氏和想喝雞湯的柳正平。


    “大嫂,這麽快就迴來了,雞湯拿到手沒。”


    吳氏有氣無力的道:“雞湯沒拿到,恬姐兒說要去看望老婆子,我怕她真去,就走了。”


    “大嫂,不是我說你。你的膽子咋那麽小,連個小丫頭片子都怕。她想看就讓她來唄,家裏這麽多人還打不過她一個人。”錢氏譏諷道。


    吳氏被激出火氣,怒氣衝衝的道:“你膽子大,被那丫頭一嚇,跑的比兔子還快。有本事,你自己去要,整天唆使我,有意思嗎?”


    說完便怒氣衝衝的走了,她要迴家去和當家的商量商量,想個對策。


    安哥兒的婚期沒兩個月了,這關頭可不能出岔子。要是虐待老人的名聲傳了出去,安哥兒的婚事怕是要作廢。


    錢氏站在原地躊躇,是去柳家討要雞湯,還是該迴自己家了,猶豫不決。


    八歲的熊孩子柳正平嚷嚷道:“娘,我要喝雞湯,吃雞肉。”


    “好好好,娘一定讓你吃上雞肉,喝上雞湯。”


    錢氏眼珠子轉了轉,附在柳正平耳邊說了什麽,孩子的眼裏泛出了精光,喉結上下滾動,仿佛已經喝到了雞湯似的。


    柳家,因為用水方便,洗漱方麵不用愁。燒了一鍋熱水,全家洗刷幹淨後,上床睡覺。


    柳恬恬躺在木板床上,有些不習慣。


    這木床硬邦邦的,鋪了層稻草,稻草上是一床破爛的褥子,一點也不舒服,還有股棉被用舊以後產生的黴味,讓人想忽略都不行。


    關鍵是,旁邊還躺著一個柳小草,本來就不大的木床,顯得有些擁擠,感覺翻個身就會掉下去。


    白天睡了一覺,現在不是很困。


    此時,柳小草輕微的鼾聲,更讓她心裏煩躁不堪,睜著眼望著漆黑的茅草屋頂。


    想念那柔軟的席夢思,輕薄又熱乎的羽絨被,什麽時候才能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啊!


    賺錢,賺錢,賺多多的錢。


    建造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至於感情方麵的,滾蛋吧!


    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瀟灑,很自在。


    柳恬恬在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中,昏昏然然入睡,夢裏,她站在一棵黃金樹下,瘋狂的搖著樹枝。


    金幣嘩啦啦的往下掉,堆成了小山,她抱著金幣,親了又親,笑得臉都變了形。


    “姐姐,姐姐,我們的野雞不見了。”柳正遠驚唿的聲音,吵醒了正在做美夢的柳恬恬和酣睡的柳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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