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我嫁給子爵的兒子?我們這次救下國君,我們自己就是子爵!”


    秋緣猛地拍著秋無忌的桌子,眼眶通紅,顯然是被秋無忌做的事氣得不輕。


    “我們自己是子爵?哈哈,緣兒你太天真了,你以為國君是什麽?”


    秋無忌哈哈笑著,他指著門外的天空說道:“你當他是越國的天麽?”


    笑著笑著,秋無忌的臉上有了一些唏噓,他看著桌子上的那一紙書信。


    “我們這位國君啊,年輕時也曾勵精圖治,招賢納士過,他也曾經幻想過像當年的勾踐一樣,帶領越國吞並吳國,成為名垂青史的千古明君。”


    “但實際上,他這一輩子,都在各處奔波剿滅城主貴族們的反叛,安撫各處餓得吃不起飯的流民們。”


    “他,早就無力迴天,他給的爵位,毫無用處。”


    秋緣被秋無忌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嚇得不輕。


    可這也從側麵的證明了。


    國君,早已是沒有實權的國君。


    不然,國君又怎會剛好隻帶了三千人巡視國土時被吳軍圍困?


    國君已經失去了對越國的掌控。


    國君,被架空了。


    他封的爵位,毫無用處。


    其他的貴族們,不認。


    “那又如何,難道就憑著依附那些貴族們,家族就能變好麽?”


    秋緣仍是不死心的質問著。


    “父親,我們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去成為男爵,子爵,甚至伯,侯,為什麽一定要我去依附那些人的兒子們?”


    “父親,你太迂腐了!”


    “我現在能將數千兵馬,等到將來,我未必不能將萬兵,十萬兵。”


    她的情緒顯然很激動。


    不僅僅是因為對於又一個婚約的憤怒。


    還有對於父親的失望。


    父親明明承諾過她,隻要她成為一個功勳卓著的沙場將軍,他便取消婚約。


    她做到了,可父親卻可笑的用文字遊戲的方式來違規了。


    “迂腐?你說為父迂腐?”


    秋無忌冷笑兩聲,他站起身來,看向窗外,厲聲質問道:“你以為憑著一腔熱血就能夠稱王稱霸?”


    “你以為憑借著一腔武勇便能縱橫世間?”


    “你以為隻要你努力了,一切都必將有迴報?一切承諾就必將兌現?”


    “你說我迂腐,我笑你天真。”


    “是為父把你保護的太好了,讓你有了這麽多天真的想法。”


    秋無忌指著天空飛過去的一行飛鳥繼續道:“那一行飛鳥為何能縱橫天空?是它們努力嗎?是它們戰功卓著嗎?”


    “不!”


    秋無忌突然又大喝一聲,將這些東西通通否認。


    “是因為他們的父,他們的娘,是能夠翱翔的鳥,所以他們生來翱翔高天。”


    “人也一樣。”


    “天子的兒子永遠是天子,王的兒子永遠是王,侯伯公子男爵們的兒子,永遠擁有他們的爵位。”


    “人一生下來,便被分了三六九等。”


    “你以為我讓你嫁過去是在害你?不我是在幫你,幫你未來的兒子,你現在能嫁給男爵,你將來的兒子便是男爵,你若能嫁給子爵,你將來的兒子便是子爵。”


    “你也母憑子貴。”


    “你不能將兵,便嫁給城主的兒子,你能將一百兵,就嫁給男爵兒子,將一千兵嫁子爵兒子,將萬兵,便嫁伯爵的兒子,將十萬,嫁侯爵的兒子。”


    “婚姻,永遠是向上攀爬最快的途徑。”


    秋無忌說罷,便不做了聲。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窗外,等待著自己女兒的迴答。


    噌!


    一聲刀刃出鞘的聲音響起。


    一把冰冷的刀刃被抵在了秋無忌的脖子上。


    秋緣冷著臉,語氣也有了幾分冰冷道:“或許父親你說的是對的。”


    “但比起你的道理,女兒更明白了另一個道理。”


    “你活著,我便永遠不能掌控我自己的人生,我便永遠要做你的傀儡,要做你向上攀爬的工具。”


    “我能將多少兵馬,不過是加重你向上攀爬籌碼道具罷了。”


    “那今天,女兒這個道具,要弑主了。”


    “雁歸城兵馬皆歸我所控,今日你死,雁歸城便是女兒的,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能掌控我的人生。”


    說罷,秋緣看著這個將自己養大的男人。


    她要一劍將這中年人的脖子捅個對穿。


    如此,她才能夠徹底掌握自己的人生。


    將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他人的承諾上,真是不可靠。


    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說出口的承諾與平常吐在地上的口水沒有什麽區別。


    毫無作用。


    “哈哈哈,緣兒啊,你太天真了。”


    秋無忌隻是默默的搖頭。


    任由刀刃在自己的脖子上反複的摩擦。


    “我說了,你很天真,你似乎覺得武力能夠解決一切,在你眼中用武力殺了我這個父親,你便能夠走上自己的人生。”


    “可你有沒有想過,雁歸城這塊地,有多少人頂著,有多少遊蕩的義軍們盯著,想要徹底翻身成為貴族?”


    “你今日殺了我,明日,你手底下的三支義軍便會瞬間稟報男爵,將雁歸城破掉,你也會成為他們的玩物,這可比嫁給子爵的兒子,要慘得多。”


    “來,殺了我,殺了生你養你的父親。”


    秋無忌說著,甚至還走上前一步,將秋緣的刀往自己脖子上架了一下。


    秋緣握著刀的手在顫抖。


    不管是秋無忌說的結局,還是親手殺死父親帶來罪惡感,都讓她的手在顫抖。


    很快,她頹然的放下刀。


    她還是做不到。


    不管是能力,還是遵從自己的心意。


    她做不到親手殺了這個將自己養大的男子,也沒有能力麵對殺了秋無忌後,各方討伐的局麵。


    她心還是軟了,還是猶豫了,還是太過瞻前顧後了。


    若是換了鄧儒來,早就二話不說將秋無忌給嘎了,至於以後怎麽辦,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天意會給出答案。


    但在那之前,鄧儒一向信奉先盡人事。


    見秋緣將刀放下,秋無忌咧嘴笑了起來。


    “你看,你就是這樣天真,這樣的你,連在殺了我之後的身後事都處理不了,你談何掌握自己的人生?”


    “還是老老實實接受為父的安排,嫁給子爵的兒子,給他生一個孩子,這樣我的外孫,你的兒子,就是子爵了。”


    “為父這是為你好。”


    秋無忌說罷,閑庭信步的重新坐迴自己的椅子上,慢悠悠的寫著給子爵的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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