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大一筐呢。”桑陵於是迴他,“四嬸送過來的。”一麵就迴眸去瞧章氏,“多謝四嬸了。”


    章氏遂又是牽起嘴角笑了笑,“屋裏還有好多,玄文要是喜歡,迴頭我再差人送幾框來。”說完自己迅速接話,“哎喲,坐久了我倒忘了,還要往程夫人那兒去一趟。”


    這便是要走的意思了,聶策同桑陵便起身相送,場麵上的話不免還是要你來我往個幾句,章氏縱然稍顯局促,卻也仍舊硬著頭皮地客套了兩句,“你們就不必送了,都是自家人,講究這些個客氣做什麽?”


    聶策倒是真沒客氣,除非站起身來示意了一下,麵見章氏走到了門邊,就又盤坐下去了,桑陵還是執意送到院子裏去了的,後又安排成媼送出午苑,才施施然迴來,“四嬸怕你,你瞧出來了沒?”


    就聽坐著的兒郎冷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說話。


    難說裏頭不是藏了什麽內情,她還等了會,見他是不打算說什麽了,遂懷著微微疑竇,重新落座迴來。


    暑天上午就已經很熱了,內院迴廊上風吹進來都帶著熱氣,清涼解渴的甜瓜就很好的解決了這個問題,這位少年將軍又是剛從外頭迴來,額上都還帶著汗霧,就又撿了塊甜瓜。


    過了會,桑陵又問他,“你往二嬸那說話,如何了?”


    瞧著這時辰,不像是周旋太久的,瞧他這迴來的神情,也不像是事情談崩了。可是按沈氏姑侄倆素日的處事來說,又怎麽是這麽容易談好的?


    “二嬸在人前向來好說話。”他敞開了一些衣領,額上的汗霧已經吸了一些了,交代得也很詳細,“我直說讓娘去給沈華君看看人家,她也隻道‘好’,後來沈華君被叫了過來,讓我吃些修脯,我看這件事尚且談得順,就陪著說了會話,後來又讓我去園子裏逛逛,去看看什麽剛開的淩霄花,我哪有閑心顧那些?就先迴來了,待會用了飯,再往娘那兒去。”


    說著又盯了眼廊下,示意候著的奴仆上來倒水。


    桑陵還在思忖這整件事,沈氏口頭上的答應,也不見得真是同意了,不過聶策這一定要早些辦妥的態度……怕是還和自己同班樂的那番對話有關,她不由得側目,“這件事啊,必定還是要糾纏一番。”


    “如何?”


    奴仆正將矮幾上空置的食盤收拾了,這個水是由成媼奉上來的,桑陵掃過去一眼,不見她是帶了什麽意思過來的,便扭過頭去繼續說,“二嬸早前就有了這心思,想要親上加親,眼下你不過才去說了,她就當即應下,你就不覺得可疑?”


    “可疑又如何?”聶策也沒多在乎,“難不成我不要,她們還要硬塞進來?趁著她年紀也到了,趕緊嫁出去,省得為此事鬧個不停。”


    不困在內院的男人,思維到底和婦人不同,他隻以為早了斷早了事,卻也不想想,他這個侯爺剛迴來沒兩日,就盯上了嬸嬸侄女的婚事,緊趕著要將她送出去嫁人,沈氏那頭既能殺了那婢女,定然會要將兩件事聯係起來,就必然能猜著是桑陵在這之中說了什麽。迴頭保不齊還要給她一個虧吃。


    不過要是動手,說不準背後的人也會趁機再次瞄準聶策……


    桑陵就沒有在此事上提下去了,也想去撿塊甜瓜解渴。


    女兒潔白如蓮的手臂伸過去,紗袖間的獨特香味氤氳,不經意擦過身旁人結實的臂膀。巳時末,火鍾上的香燃斷了線,之中的小銅球掉落,發出不大不小的墜落聲,聶策望了眼這隻玉一樣的胳膊,再一抬眼,是桑家女恬靜的側臉,廊邊過道風一吹,鑽入鼻息中的味道就更加濃鬱了。


    這是木槿花的香氣。


    他不覺周身一滯,下意識地往旁邊靠去,將二人的距離拉寬了。


    盡管他神色如常,行動也細微迅速,但因二人是坐一塊的,身邊人要是想完全感知不到也難。桑陵就將眸光輕輕瞟過去,隻裝作不知情。


    等拿了甜瓜坐直迴來,才將眼珠子微微轉動開——她雖不是故意要勾搭他,但他為何要躲?


    午時二人一道用過飯,聶策後沒待多久就去了雲月榭,桑陵就悠悠然窩在寢屋裏小憩。


    成媼令人上了兩塊冰磚散熱,又瞄了瞄帳中的女兒家,等前堂活動的奴仆們退下,才跟著進來坐到了榻尾。


    “侯爺看樣子,還是沒適應得了同您親近呢。”


    上午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成老媽媽隨侍一旁,瞧得個清清楚楚,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午苑內從沒瞧見過一個通房婢女,侯爺之前又是在西北,指不定是真沒在這事上動過腦筋,可要說他是好男風、不近女色罷,清早那舉動又著實不像——


    那就隻有兩個由頭了:一,是真沒開竅,二,還是為少主的事,心存芥蒂。


    桑陵也聽懂了這話,當即就想著上午那會他躲她,目下看來,圓房之事肯定是要在這半年內完成了,不然拖拖拉拉,等到他再南下交州,那雅女的事就徹底沒個頭尾,她心裏是想著,既然要遲早麵對的事,那就早些辦了的好。


    可現在聶策現在連同她靠近都拒絕。


    “他可能是,不喜歡我罷?”桑陵躺到了成媼的腿上,平和地說起來。


    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現在略好些的容貌,就以為能勾得人魂不守舍的。她並非自來的好樣貌,初來時也因這副皮囊被人接連取笑過,因而對容貌之好壞,以她現在的心境來看並非關鍵。


    更何況聶策起初就與旁人不同,初見桑陵時,他並沒有生出過一丁點的詫異,眼神上也沒有過片刻的異樣停留。後來她瘦了,皮膚也養好了,他對她都沒有太多不同。


    足以見得,此人並非以貌取人。


    “再不然。”成媼從旁邊的抽鬥裏取了把篦子給她通頭,仔細分析起來,“就是還為少主的事了。”


    “我同他說開了的。”她就挑起了半邊眉毛,理所應當地說,“他也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


    那天晚上說開了和離的話,看聶策神情都還好,不像是還沒把這事過去。


    “那您——”成媼思忖起來,“您再多同他親近親近?”


    這話立即就惹得桑陵一陣寒顫,忙不迭搖頭,“不成不成。”又抱著手臂闔上了雙眼,“算了,由他去罷,別再提和離就成。”


    “什麽和離?”成老媽媽還不知道這事,冷不丁聽到這兩個字,話裏的意思似乎還是侯爺提起的,手上動作一頓,險些彈坐起來,“什麽和離!”她又問了一遍。


    桑陵遂睜開眼,也被這動靜震到,卻也隻能輕輕一歎氣,從那次在青山寺和班樂的對話交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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