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紙覆在胡文定臉上後,緩緩飄至桌上。


    他撿起一看,娟秀的字跡鋪滿答卷,並無一絲敷衍。


    胡文定目光第一時間鎖定在他不確定的那兩道茶上,發現他竟然都答錯了!


    第一種是碧螺春,第二種是烏牛早茶。


    胡文定還沒來得及看完十五種茶葉的名字,答卷就被讀卷官搶了迴去:“一字不差,一字未漏,全部答對,倒是你,又答對了幾道?”


    考官說著,將屬於胡文定那份答卷也搶了去。


    “誒誒誒,等等,我還沒寫好呢!”胡文定伸手去奪,卻落了個空,讀卷官已開始在用朱砂筆批閱。


    他又想去搶,卻被讀卷官一道冷厲的眼神製住了。


    胡文定心中猶疑,始終不肯相信宋迴泠的迴答。


    趁著考官批閱的間隙,他走到條桌前,偷偷打開條桌最左邊的兩個香囊袋。


    打眼一看,竟真與宋迴泠的答案一致。


    胡文定暗叫不好,這不就意味著他連著答錯了兩道?


    他連忙跑迴讀卷官身前,搓動雙掌掌心祈求道:“管事的,我的答卷還未寫好,能否麻煩您將答卷給我,待我修正完畢再給您。”


    “來不及了!”讀卷官放下朱砂筆,冷冷道,“一共錯了四道,你本輪考核不合格,無法進入下一輪!”


    “怎麽會呢?”胡文定厚著臉皮,湊上去看他的答卷。


    發現他方才寫錯比劃那一欄,被畫了個大大的紅叉。


    其餘的茶葉他不確定,可這道他無比確認,一定就是茉莉花茶。


    “錯了就是錯了,你走吧,別在這裏耽誤時間。”讀卷官擺手攆人。


    胡文定眼神微動,趁人不注意,從桌上抽出宋迴泠的答卷。


    目光快速一掃,看見他想要的答案後,將紙往讀卷官麵前一擺,不服氣道:“同樣的答案,你為何判她對,判我錯?”


    讀卷官指著胡文定答卷上那歪歪扭扭的筆畫,快要壓製不住怒意質問道:“哪裏一樣了?”


    那“茶”分明就寫成了“荼”。


    胡文定十分堅持:“可我們兩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你不能因為我比劃寫錯便判我不合格,我不服!”


    這一道問題的正確與否關係著他能否進入下一輪考核,胡文定自是要據理力爭的。


    讀卷官不厭其煩,招手叫來小廝,讓小廝將人帶下去。


    胡文定眼瞧著小廝上前就要來抓他,索性耍賴,直接躺在地上發瘋:“我就是不走,你若是今日叫人將我攆出去,我就告訴別人你們茶園招工有內幕,明明都是一樣的答案,你們判剛才那女人對,卻判我錯,這不公平!”


    小廝才走上前來,便不知所措著愣在原地。


    他抬眼看向讀卷官,眼底的疑惑很明顯,這人到底還要不要帶走?


    讀卷官也是個斯文人,他沒想到竟然會遇上這樣的潑皮無賴。


    關鍵這潑皮無賴還長了一副書生的麵相,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他歎了口氣,衝小廝擺擺手:“帶他去下一輪考核吧。”


    胡文定聽了,眼底瞬時竄上欣喜之色,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對著讀卷官鞠了個躬:“那就謝謝了,看來你們茶場招工還是公平的。”


    等到胡文定走後,讀卷官在他的答卷上用力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幾乎快要占滿整張紙。


    緊隨著在空白處用小字題寫道:此人品行堪憂,不應錄用。


    他不擅長與人纏鬥,隻能給出評價,讓東家那邊來最終定奪。


    第二輪考核的內容是辨蟲。


    茶場提供了幾種真實的茶葉害蟲,讓考生一一辨識,並給出治理之法。


    這一輪考核比較簡單,給的都是十分常見的茶葉害蟲,治理也是通用之法,並無任何特殊之處。


    隻要是認真鑽研過茶理相關書籍的,都能通關。


    這一輪,宋迴泠和胡文定都順利通過了。


    最後一輪,是茶場兩名管事親自麵試。


    其中一名管事就是祝海林,另一名管事叫畢登。


    這輪的考核依舊是考生兩兩進入,由管事提問,考生輪流作答。


    麵試的形式和現代的結構化麵試倒是有異曲同工之處。


    宋迴泠先在兩位管事對麵坐定,胡文定從她麵前走過去,對她投去一個敵意的眼神,而後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


    兩名考生都坐定後,由畢登開始提第一個問題。


    題目是當茶場出現緊急事態,管事無法在第一時間趕到茶園的情況下,身為管事下手,他們是依經驗當場處理,還是及時稟報管事,由管事來做定奪。


    宋迴泠先迴答,她的答案是得視事態緊急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先稟報管事。


    在宋迴泠迴答的時候,胡文定仔細觀察對麵兩個考官的反應。


    發現畢登臉上明顯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他心裏突然有了數,一會兒該怎麽說。


    待輪到他時,他直接對著畢登拍了一通馬屁:“我們不過就是小小下手,能有什麽處理緊急事態的經驗,一切不都得管事的說了算嗎?不管何時,我們都得以管事馬首是瞻,不能生出異心,若是與管事想法一致還好,若是意見相左,豈不意味著我們會做出錯誤決定,讓茶場蒙受損失?”


    胡文定說著,目光還不時飄向宋迴泠,話帶深意道:“像這種自作主張的下手,多半也不會聽從管事安排,做下手的不必太有主見,隻要服從就好。”


    這是什麽職場舔狗發言?


    宋迴泠翻了個白眼,冷冷勾唇道:“你這麽聽話,確實適合給管事打一輩子下手。”


    胡文定瞪了她一眼,這女人是在咒他這輩子永無崛起之日嗎?


    祝流音聽完兩人發言,不似畢登那樣將神情都掛在臉上,而是默默在紙上,將胡文定的名字打了個叉。


    第二道問題是如何理解茶葉品種有優劣一說?


    胡文定怕宋迴泠學會他答題的套路,這迴直接搶在宋迴泠之前迴答。


    依舊是對著畢登一番吹噓,給他戴了一頂高帽。


    說茶葉品種有優劣,正如人也有優劣一般,像畢登就是天生的優人一等,所以才能當上管事。


    就連畢登日後會成為茶場東家,甚至成為大晏第一茶商這樣話都說了出來。


    宋迴泠看了下畢登的反應,他唇角上揚的弧度都快壓不住了,看來還是挺受用的。


    這一輪考核莫不是比誰更會拍領導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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