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擂台下的年輕女子就隻有宋迴泠一人,阿默不打眼,她倒是挺打眼的。


    身旁那男人突然湊近了些,悄悄咪咪問道:“姑娘,是不是沒買到位置,我手上還有一個名額,五百文一個,你要嗎?”


    “大哥,你啥意思啊?”宋迴泠有些發懵。


    “姑娘,第一次來吧。”男人笑了笑,轉身抬手往上一指。


    宋迴泠也跟著轉身,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差點沒原地摔在地上。


    離擂台不遠處,有一棟三層小樓,二樓和三樓延伸出來的露台全都擠滿了年輕女子。


    這都還不叫她吃驚,關鍵是自二樓露台垂下一邊緣鑲嵌著精美流蘇的簾帷,簾帷正中從上至下書寫著“賀總旗必勝”幾個燙金大字。


    宋迴泠麵上慢慢沒了神情,一臉麻木的看著對麵那兩層樓的年輕姑娘。


    這就是古代版的追星嗎?


    這時,耳邊響起男人問詢的聲音:“姑娘,要買嗎?那裏視野更好更開闊,比你在這兒和一群大老爺們擠著看強多了。”


    宋迴泠笑不出來,聲音沒有多大情緒起伏,拒絕道:“不了,這個位置就挺好。”


    開什麽玩笑,她看自個兒夫君還得花五百文,傻子都不會做這種事。


    她隨即斂去眼底神色,問道:“大哥,這賀總旗每年打擂台都如這般眾星捧月嗎?”


    宋迴泠覺得心裏酸酸漲漲的,這麽重要的事賀斬也不提前和她說一聲。


    莫不是害怕她到擂台給他加油,妨礙他當一隻開屏的公孔雀?


    男人聞言,疑惑著皺了皺眉:“前幾年也不這樣,以往雖有愛慕賀總旗的女子,可都忌憚他那張閻羅冷麵,連和他對視都不敢,更別提如今日這般大張旗鼓替他呐喊助威。”


    “那賀總旗可真是招人歡喜呢。”宋迴泠牙關咬得緊緊的,每一個字幾乎都是硬擠出來的。


    男人並未察覺到宋迴泠語氣中的酸意,反而順著接話:“那可不,賀總旗高大威猛,品貌非凡,屯軍裏再沒有比他更有氣魄,樣貌更俊朗的男子,他隻是站那兒勾唇一笑,都能惹得一群小姑娘為他尖叫,且不提他的身手,光是那張臉就挺招人歡喜的。”


    “他竟還對著別的女子笑?”宋迴泠窩火得不行,關注點漸漸發生偏移。


    男人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這麽一說,他笑沒笑我也不知。”


    宋迴泠悶悶吐了口氣,這臭男人麵上裝得正經,私底下竟這麽放蕩,當真可惡!


    不久,人群中出現了一陣小騷動。


    有人一邊敲著銅鼓一邊喊道:“都讓讓,千戶長和圖靈關宣撫司使來了!”


    宋迴泠一聽,趕緊收起小脾氣,循著聲音扭頭一看,就見兩個年紀相仿的中年男人正並肩走來。


    其中一個身著戎裝,步伐沉穩,神情威嚴,應該就是千戶長。


    另一人頭戴一頂鑲嵌翡翠的銀製冠冕,身穿深藍饕餮紋繡長袍,他額頭有一道深深的川字紋路,一雙眼睛似沉淪在無盡夜色裏的暗星,閃爍著詭譎的光芒,整張臉龐都透露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這人應當就是辛桑。


    圍在擂台前的百姓都自覺往兩邊退,將中間的道讓出來。


    宋迴泠也拽著阿默一起往後退。


    可臨到關鍵時刻,這孩子竟站定不動,任由她如何拉拽都扯不動分毫。


    其餘百姓早就全部往後退了好幾步,就她和阿默站在前頭,無比顯眼。


    她目光微動,瞥見阿默的手已摸上後腰。


    宋迴泠知道,他手掌觸及的衣料之下,是那柄隨身攜帶的彎刀。


    她的心跳瞬時漏了半拍,她不該心軟同意阿默過來。


    她早該想到這孩子不是為了來湊熱鬧,而是來尋辛桑索命的!


    “阿默!”宋迴泠低低喊了一聲,抬手就要去阻止阿默。


    在手指觸碰到他之前,卻見他放在後腰的手突然暴起青筋,緊跟著一寸寸滑了下去,直至垂在身側。


    阿默微微側頭看向宋迴泠,薄薄布條下,一雙眼睛滿是愧疚。


    他高估自己了,在看見辛桑那刻,還是無法克製住翻滾上心頭的濃濃恨意。


    宋迴泠鬆了口氣,趕緊拉著阿默向後退去,可還是晚了一步。


    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森然的男聲,宛如叢林深處不知名野獸在黑夜中的低語。


    宋迴泠背脊一僵,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千戶長,這位小兄弟我瞧著有點眼熟。”辛桑在離阿默隻有一步之遙時,突然站定開口。


    “別抬頭!”宋迴泠拽了拽阿默的衣袖,湊近他身旁,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


    沈正循著辛桑視線看來,目光落在了阿默身上,煞有其事的摸了摸下巴:“哦?莫非是土司大人相識之人?”


    說著,他對著阿默沉聲發話,“你小夥子,你把頭抬起來,讓土司大人過目。”


    聞言,阿默腦袋微微向上抬了抬,但從沈正與辛桑的角度看去,隻能瞥見一雙纏了布條的眼睛。


    “求大人饒命啊!”宋迴泠突然雙臂直直朝上一舉,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雙臂往下一揮,對著空氣行了一個極其誇張的跪禮。


    阿默被宋迴泠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也跟著一起對空氣行了個跪拜禮,將腦袋埋進了臂彎裏。


    宋迴泠偷偷從臂彎瞥了隻眼睛看,見阿默已跟著跪倒在地,稍稍鬆了口氣。


    如此這般懂事,倒是不用她再費勁喊。


    宋迴泠跪倒在地那刻,宛若被厲鬼附身一般,嚇得沈正心頭一跳,往後連退兩步,怒不可遏道:“你這刁女,想嚇死本千戶不成!”


    宋迴泠很快醞釀出淚意,再抬頭時,兩行清淚便自眼角簌簌落下。


    她抬手壓了壓阿默背脊,示意他不許起身,一張淚臉對著沈正和辛桑開始訴苦:“迴稟大人,我弟弟患有十分嚴重的眼疾,平日最是畏光,哪怕蒙了層布條,也須得時刻將頭埋低,不可直視日光,否則輕則會流淚,重則會流血,還請大人收迴成命,莫要讓我弟弟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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