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做飯?”


    霍衍之笑道:“是啊,寶兒她可喜歡吃我做的飯了!”


    隻可惜,他不會做湖省菜,寶兒離開家一年多,應該很想念家裏的味道。


    說著,他拿起菜刀,手法熟練的給蓮藕削皮。


    張淑慧道:“我們湖省,最出名的就是蓮藕,我們家寶兒,最喜歡吃的就是她爸爸燉的排骨藕湯,裏麵再加一點兒花生米,放兩個幹墨魚,光是那湯,寶兒不吃飯都能喝三碗。”


    她一邊剝著花生,一邊給跟霍衍之說道。


    態度明顯柔和了許多,跟方才那一副冷冰冰的狀態不一樣。


    霍衍之給藕削完了皮,又在張淑慧的指導下把藕切成了滾刀塊。


    張淑慧從籃子裏拿出來兩根排骨,霍衍之把排骨洗幹淨,剁成塊。


    手腳利索的不像話。


    張淑慧的花生還沒剝完,霍衍之就把排骨藕湯裏麵所需的材料全部都準備好了,掐好了紫色的菜苔子。


    忙活完了那些,他也拉過了一張小板凳,幫張淑慧一起剝花生。


    “小霍啊,其實呢,也不是阿姨不喜歡你,阿姨就是覺得,咱們兩家隔得太遠了,其實,我和寶兒的爸爸,都不太希望寶兒嫁到很遠的地方去!”


    當初,夏寶兒之所以會下鄉,就是因為夏慶國在鋼廠做了這麽多年的一把手,夫妻兩個都是雙職工,兒子又去當兵,家裏頭沒有一個下鄉的知青,有些不像話。


    其實,夏慶國和張淑慧也想著讓寶兒去考一個文藝兵,進了部隊,就不用下鄉。


    但是,夏慶國這個位置,眼紅的人,太多了!


    稍有行差踏錯的地方,被人揪住了尾巴,就是一陣腥風血雨。


    寶兒懂事,不想讓家裏人承擔風險,一個人悄悄地去知青辦報了名。


    她是在報名成功之後,才跟夏慶國說的這件事。


    當時,把她和夏慶國的都嚇了一跳。


    張淑慧還記得,當時夏寶兒說過的話。


    “媽媽,我們都知道,距離恢複高考,還有兩年的時間,我隻下鄉去兩年,等到可以參加高考了,我會報湖省的醫科大學,再考迴來,重新迴到你們身邊,你們應該相信我,為了這兩年的時間,讓爸爸難做,這個真的很沒有必要。”


    張淑慧將手裏的花生殼捏碎,從裏麵剝出粉紅色的果肉。


    “寶兒她,其實是一個很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她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也會哭,會笑,但是,身為她的母親,我知道,寶兒其實是一個比較封閉的人。”


    她從不與人交惡,但也不會對別人殷切。


    不管是誰,她都會保持著一個恰好的距離。


    “她這樣的性格,讓我和她爸,一直都特別的為她擔心,她沒有知心的朋友,也不一定會找到知心的愛人,我和她爸,就是怕她受委屈!”


    “我知道的,阿姨!”


    霍衍之說道:“可能您不知道,從踏上下鄉火車的那一刻,我就看見過她!”


    張淑慧剝花生的動作一頓。


    “那個時候,站在車窗外麵,追著火車跑的那個人,是您吧?”


    張淑慧的思緒,猛地被拉迴到了送寶兒下鄉的那一天。


    她是有一千個舍不得,一萬個不放心。


    把寶兒送上車之後,她恨不得一路跟著跑到北邊去。


    張淑慧點頭,“是啊,她還這麽小,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我怎麽能放心的下?”


    霍衍之道:“那個時候,她還傻乎乎的趴在玻璃上,笑嗬嗬的跟你打招唿!”


    張淑慧想起那個畫麵,也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姑娘真可愛,媽媽都快哭成淚人了,她還笑的這麽開心!”


    霍衍之的語氣忽然變得低沉。


    “可她,當天晚上就哭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霍衍之就知道,這個姑娘,在感情這一方麵,興許是有些遲鈍的。


    “這丫頭,都沒跟我說過這些!”


    張淑慧擦了擦眼淚,“她隻會在信裏寫,你的父母對她有多好,你家的妹妹有多麽可愛,你母親的飯做的有多好吃,你們村子裏的人有多和善,不好的話,半句都不提!”


    “我在外麵,也不會跟我爹娘說不好的事情,都是報喜不報憂的!”


    霍衍之拿起菜簍子,問到:“這麽多花生,夠不夠?”


    張淑慧看了一眼,“夠了夠了,得虧我早上買了菜,要不然,你們今天晚上,怕是都吃不好!”


    這一邊說著話,夏寶兒牽著夏慶國的手也迴到了家!


    夏慶國嘴角都快要扯到天上去了,大手攥著夏寶兒的小手,眉宇間的嚴肅都被他扯開的牙花子笑沒了!


    一路上,不住的有人跟他們打招唿,父女兩個一邊走,一邊跟人嘮著嗑,所以用了這麽長時間才到家。


    天早就黑透了,這一層的鄰居家裏,飯都吃完了,正準備洗洗睡!


    這大冷的天,湖省不比北方,家裏沒有暖氣,過冬全靠一身正氣。


    大家夥兒都願意早早的鑽進被窩裏。


    見到夏慶國迴來,霍衍之噌的一下起身,衝著夏慶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夏慶國立即迴以軍禮。


    在看到霍衍之跟霍成澤有五六分相似的臉,夏慶國的眼睛裏,泛起了淚花!


    “夏叔叔好!”


    “好,好!”


    霍成澤一連說了幾個好字,最後由衷的感歎一句:“你跟你爹,長得可真像啊!”


    “這麽多年,我爹一直在我麵前念叨著夏叔叔,臨出門前,我爹還讓我替他多看您幾眼,看看是他比較顯年輕,還是夏叔叔您比較顯年輕!”


    聞言,夏慶國不自覺的將身體站的更直。


    “你現在看見我了,你覺得,我和你爹,誰年輕?”


    夏慶國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胸前的口袋裏還插著一支鋼筆,頭發梳的向後倒,腳上穿著皮鞋,手裏還拿著一隻黑色的公文包。


    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已經快要五十的人,反而像是三十多歲的樣子。


    霍衍之十分認真的看著夏慶國,分外真誠的說道:“您比我爹,顯年輕多了!”


    “哈哈哈!”


    夏慶國拍了拍霍衍之的肩膀。


    “你這個小夥子,性格比你爹可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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