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你竟然敢打老子?”


    霍寶柱難以置信的將聲調揚得高高的,好像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


    李寡婦渾身都在顫抖,劉大壯立即攔在了李寡婦的身前,像是與她站在同一個陣營,對霍寶柱同仇敵愾。


    “我打你了怎麽了?孩子是我和大壯的,你自己在床上有幾斤幾兩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我的主意,打我孩子的主意,我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不要,我也要跟你同歸於盡,咱倆誰也別想好!”


    孩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念想。


    這是她在聽到自己懷孕的時候,腦海裏浮現出來的唯一的一句話。


    在短短的時間裏,她已經做好了決定。


    劉大壯願意負責人,那她就嫁給他。


    如果他不願意,那她就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


    反正,誰也別想打這個孩子的主意。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李寡婦一雙凹陷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霍寶柱。


    劉大壯聽到她說的這番話,隻覺得被厚重泥土包裹的心裏,被細細的春雨滋養,緩緩地,開出了一朵絢麗的小花兒。


    “果兒,我會對你好的,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被人都笑話劉大壯,天天念著別人不要的破鞋,可是,隻有劉大壯自己知道,李寡婦到底有多好。


    他緊緊地握著李寡婦的手,生怕下一秒她就反悔,不願意嫁給他了。


    不知怎得,李寡婦的眼淚噌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她一邊哭一邊笑,眼淚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嗯,大壯,我信你!”


    被徹底忽略的霍寶柱快要瘋了,“李翠果,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老子今天非得殺了你不可!”


    “誒誒誒,你別動手啊,大隊長還在這兒呢。”


    眾人齊齊上前,攔住了霍寶柱。


    霍寶柱都被氣哭了。


    這個女人,怎麽穿了褲子就不認賬了?


    她明明說過喜歡他的!


    這才過了幾天?


    他承認,在床上的時候,他確實差了那麽點兒意思,但是,但是他會改的!


    他承認他不行,他去治,還不成嗎?


    霍寶柱越想越覺得委屈,看向李寡婦那邊,李寡婦正一臉幸福的看著劉大壯。


    反觀他自己,還被人架著丟出了衛生所。


    霍寶柱:“……”


    他不想活了!


    嗚嗚嗚……


    鬧劇結束,人群也逐漸散開。


    霍成澤幫著夏寶兒把打亂的東西恢複原位。


    夏寶兒覺得,她這個衛生所還挺危險的。


    三天兩頭被人砸。


    李寡婦也想幫著把打亂的長條椅子搬迴原位,劉大壯將她拉開。


    “你去邊上歇著,我來弄就行。”


    話畢,劉大壯三下五除二把幾條長凳恢複原位,又幫著把地掃了,把一切都歸置的妥妥貼貼,才不好意思的湊到了夏寶兒跟前。


    “夏知青啊,今天這事兒真的對不起啊!”


    夏寶兒搖搖頭,“沒事兒,人沒事兒就行。”


    劉大壯搓搓手,不好意思的問道:“果兒身體不好,她現在懷了身子,還麻煩夏知青您幫著看看,有什麽需要注意的,我就是一個鄉裏頭的粗漢子,啥也不懂,您跟我說,我記著,平時也能照顧點兒她。”


    李翠果鼻頭又是一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記得,她以前沒那麽愛哭啊!


    劉大壯把李翠果拉到了夏寶兒邊上坐下,拉起她的一隻手,任由著夏寶兒替她把脈。


    夏寶兒替李翠果號了脈,眉心微蹙。


    “你這身子,才兩個月,今天暈倒,是因為氣血不足,平日裏操勞過度,你得好好休息,適當的補充一點兒營養,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肚子裏的孩子才能長得好!”


    劉大壯聽的認真,“那從明天起,你就別下地幹活兒了,你的那份,我每天幹完了,去幫你幹,一會兒我就去割肉去,你也別心疼錢,聽聽夏知青說的,你得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孩子才能長得好。”


    見劉大壯說的一本正經,不知怎得,李翠果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好,都聽你的。”


    “嘿嘿!”


    劉大壯摸了摸李翠果的肚子,笑的憨態十足。


    他也是苦命的人,爹媽死的早,自他懂事起,就是靠自己養活自己的。


    家裏頭的那些親戚們,生怕他賴到他們家,成了拖累,一個個的,走在路上遇見了,都恨不能隔劉大壯三丈遠。


    劉大壯是個有骨氣的,從來沒想過靠別人,他勤勞肯幹,除了沒人幫他張羅著娶媳婦兒這件事之外,他都覺得挺好的。


    認識李翠果其實是個意外。


    那時候的李翠果,為了公婆的病,不得已做起了皮肉生意,他經常會上山打獵,但是他打獵的手藝不好,獵不到狠家夥,隻能抓一些山雞野兔什麽的,悄悄摸摸的拿到黑市去換錢。


    他想要攢錢蓋房子,娶媳婦兒,孤家寡人久了,他也想過一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那天晚上,他從黑市迴來,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發現。


    他的兜裏揣著三塊錢,是他賣野雞換迴來的。


    走到村頭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了哭聲。


    他壯著膽子,走近了看,卻看見李翠果一個人蹲在屋子外頭的籬笆樁子邊上哭。


    劉大壯是認得李寡婦的,李寡婦在村子裏的風評並不好,因為勾搭著男人上她家,沒少被別人的媳婦兒揪著頭發打。


    劉大壯起初,對李翠果也帶著偏見。


    但是,那天晚上見她一個人哭的傷心,他竟然打心底裏覺著這姑娘其實也挺可憐的。


    攤上這麽一個短命丈夫,是她命不好。


    但是,她沒有因為丈夫離世,就對剩下的兩個老人不聞不問,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養活著公婆,養活著自己,努力的把這個不像家的家操持的妥妥帖帖。


    這麽一想,劉大壯竟然覺得,李翠果跟自己的命,挺像的。


    都不大好。


    還命硬。


    那天上,李翠果哭了很久,他也在邊上看了她很久。


    直到李翠果發現站在籬笆樁子另一邊的他,她匆匆忙忙的起身,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隻一股腦的紮進了大門裏頭,再順手將門關上,連半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


    從那以後,劉大壯每迴路過她家門口,都會下意識看一看她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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