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成嶺從南林獵場公幹迴來不久,緊接著便是司天監選定的太子大婚的良辰吉日。


    曾經,薛真卿等人都以為趙淩雲會在大燕太子大婚之夜發動暗襲,亦如當年他尚為晉王之時,洞房花燭夜,祁陽宮被慕容一族所破,一眾被驅趕狼狽出逃一般。


    不過這迴誰都沒有猜準趙淩雲的心思……潛伏廬陽的幾人皆感歎,這個年輕帝王的心思愈來愈難猜。


    ……


    大燕太子大婚之夜,慕容成嶺進宮晉賀之前替薛真卿行了推宮過血,薛真卿看著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蒼白臉色和嫣紅禮袍成了鮮明對比。


    “殿下不必為了民女自傷貴體。”


    薛真卿說著,別開臉去,不看慕容成嶺,硬生生將油然而生的愧疚之情壓了下去。大戰臨近,她經常拿百裏奉公的口頭禪來提醒自己“婦人之仁要壞大事”。


    慕容成嶺放下禮袍的袖擺遮住腕子上包紮的繃帶,鄭重說道:


    “在尋到其他可以替你解毒的法子之前,我會信守承諾,每月替你推宮過血。”


    “也請薛姑娘遵守約定,待嶠辦完太子大婚、南林圍獵兩樁大事之後,同我一起去臨安,再也不踏足廬陽。”


    薛真卿不置可否。慕容成嶺也不等她迴答,便催促她快快更衣,扮作秦王隨侍,一同前往祁陽宮。


    薛真卿的內心其實十分抗拒,她怕在相同的地點、相似的喜宴會勾起迴憶,剝開趙淩雲留給她的舊傷疤。


    不過,也知慕容成嶺已經對自己起疑,隻要能捎帶上她的事情,絕不會任她一個人自由行動。所以,也不做無謂的推辭,“諾”了一聲,關門更衣。


    忽一轉念又覺疑惑,為何前幾日南林獵場的公幹,慕容成嶺卻沒有帶上自己,令她還有時間和機會召集潛伏廬陽的西楚舊臣們開會?


    薛真卿還沒從拉拉雜雜的思緒中找到一個線頭,門外慕容成嶺已經在催促了。


    大燕太子的大婚典禮,茲事體大,決不可遲到。薛真卿遂搖了搖頭揮去腦中錯綜複雜的念頭,加快更衣速度。


    盡管緊趕慢趕,秦王府的晉賀隊伍還是最後一支趕到祁陽宮的,和裕王慕容巍屹一行人正好前後腳。


    慕容巍屹一眼便瞥見了跟在二皇兄秦王身後的“薛敬辭”,不禁輕輕嘬了下牙花,緊緊蹙著眉,一副牙疼的模樣。趁著司禮監太監收取禮單清點賀禮的時候,一把將慕容成嶺拉去一旁,小聲說道:


    “二皇兄這是……哎,今天什麽日子,你卻把他也一起帶來,也不避諱著點兒……”


    慕容成嶺明白三弟裕王讓他避諱什麽,但臉上神情卻絲毫無所改變,一如既往的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慕容巍屹是個榆木腦袋,見二皇兄竟然丁點兒不為自己的言語所動,還以為慕容成嶺沒有領會自己話裏的意思,一跺腳又湊近秦王一步,低聲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坊間對你和薛先生的傳言已經多多少少傳到父皇的耳朵裏麵,民間富商豪紳養個麵首好個孌童倒也罷了。可你是堂堂秦王,可以繼承大統的人選之一,你有癖好,也得藏著掖著點。”


    “還嫌不夠話柄落給東宮做口舌嗎?”


    慕容成嶺坦然一笑,招手把薛真卿喚來身邊。


    薛真卿正彎腰作揖,對裕王的一禮還未畢,手腕子便被慕容成嶺緊緊攥住,接著耳旁響起慕容成嶺清朗的聲音:


    “坊間傳言又如何?落人口舌又如何?薛先生是我秦王府的人,是不爭的事實。”


    裕王慕容巍屹來不及去堵二哥的嘴,急得“誒”了一聲,重重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薛真卿也是目光一凝,被慕容成嶺攥住的腕子也不禁顫了一下,她不曾料到慕容成嶺竟然會當眾這樣說。這句話,分明是他不顧自己名聲和前途也要護薛真卿周全的宣誓——我秦王府的人,誰敢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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