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


    青鸞端坐在皇宮太極殿的皇帝寶座上,細細看著手中的奏報,隻是輕輕皺著眉頭,良久都不曾有所動作。


    在龍椅下首處,按劍而立的龍熙嶽默默看著青鸞此番表現,也是心下打鼓,直想自己就不該如此匆忙的上報那些潰兵帶來的情報。要知道四萬大燕最為精銳的鐵騎全軍覆沒的消息無疑是驚天霹靂,足夠震撼燕京城內的每一個人,包括自己和青鸞。要不是關係太大,自己作為軍中宿將怎麽也不會不派斥候查探一番,就急匆匆的上報代行皇帝事的青鸞決斷。


    唉!


    還是親疏有別呀。


    別看小皇帝蕭胤鎮一路披荊斬棘的做出那麽多驚天偉業,也是名位正統的皇帝,但是畢竟皇室血統已經有些遙遠了。不比青鸞是年輕一代嫡係血脈中最有才華和威望的皇室。所以,假如真如潰兵帶來的情報所言,蕭胤鎮敗光了四萬大燕精銳鐵騎,估計在有心人的挑撥下,這個皇帝估計是做不下去了。


    而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四萬大軍全軍覆沒之下,這個小皇帝蕭胤鎮很可能就已經駕崩了。


    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另立新君就會成為當務之急。


    請迴昏庸的蕭金虹,是絕不可能的。而最有希望接任皇位的……看來就是眼前的長公主青鸞了。


    隻是現階段還處於捕風捉影的階段,雖然人心惶惶,但是都是將信將疑,誰也不能確信蕭胤鎮真的已經身死。


    而且自從自己匯報了潰兵的情報之後,龍熙嶽就常常感覺眼前的長公主有些別樣的心態變化……就比如,以前皇帝不在的時候,都是坐在下首處,現在卻直接坐在皇帝的寶座之上了。


    那皇帝的寶座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坐的麽?


    僭越,妥妥的僭越!


    隻是青鸞畢竟是嫡係長公主,現在又兼任秘書監,還跟蕭胤鎮不清不楚的,也就沒什麽人敢當麵指責。當然,最重要的是青鸞是一個女子,目前中原各國可從未出現過女帝,所以也沒人擔心會篡位。


    可龍熙嶽是何許人也?他不隻是曆經三朝的元老了,而且在風雲變幻的朝堂上摸爬滾打數十年,什麽樣的風浪沒有見過,自然而然的就能窺探出一絲兒不一樣的權謀意味。


    這個長公主青鸞,現在坐龍椅議事,決計不是一時興起,怕不是在行試探之舉。


    而寶座之上的青鸞,一直假意盯著手中的奏報做沉思狀,實則是暗中觀察殿中各個臣子的動靜。其實,連番收到兩次德陽郡前線的戰敗的奏報,青鸞心裏早就有了些許想法。尤其是現在手中的奏報,上寫德陽郡全線失守,袁博紹以下盡皆投降。


    “都說說吧,眾卿怎麽看待這份奏報?”


    青鸞假意從沉思中迴過神來,一副尋求眾人之建議的做派。


    殿內的眾人都是互相看了看,都沒有想要率先發言的意思,尤其是司空侯輸隻是喝著手中茶湯。最後還是按劍而立的龍熙嶽,輕咳一聲,對著坐在龍椅上的青鸞一禮,“長公主,臣以為還需加派探馬去德陽郡查探詳細,不能光聽這些潰兵的一家之言。而且陛下福澤深厚,更是智計百出,怎麽可能輕易搞得全軍覆沒?就算戰敗,有那麽多的精銳保護,怎麽也會掙紮出一條生路的。”


    聽聞龍將軍如此說,殿內的眾人都是紛紛附和。畢竟誰也不相信自家四萬精銳鐵騎就這麽突然間全軍覆滅了,還有德陽郡這麽短的時間內居然舉城投降了。要知道德陽郡自從開國皇帝蕭龍城立國起就從未失陷過,甚至還在袁家世代的耕耘開拓下,生生再拓出了一個平襄郡。


    “正是如此,臣附議龍將軍之言。”


    “還有加派斥候探查清楚才是,不要自亂陣腳。”


    “正是此理,還是查探清楚為好。若真是德陽城舉城投降,德陽郡已經全線陷落,那為何還不見那些蠻族軍隊南下的影子?”


    “對對對,蠻族貪婪成性,要是真破了大燕邊境,怎麽會不縱馬深入腹地劫掠?難道這群蠻子都轉性了不成?”


    青鸞端坐在龍椅上,隻是維持著氣度,看著殿內的群臣如菜市場一般七嘴八舌的互相討論,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威嚴。但青鸞雖然感覺自己有些被冒犯,可是多年宮廷禮儀的熏陶,讓她的儀態依然一絲不苟,無法被挑出一絲的錯處。隻是青鸞內心實在是有些抵觸這些眾議之舉,須知‘謀可寡而不可眾’,自己真心是想不通蕭胤鎮為什麽要搞個人人都要發言,甚至還不禁止討論的眾議製度。


    就算心裏再亂再煩躁,青鸞現在也發作不得。現在自己隻是代行國君事,但卻不是真正的皇帝,也根本沒辦法在無法確定蕭胤鎮生死的情況下自立為女帝。


    女帝呀,中原第一位女帝,這曠古絕今的壯舉,必然青史留名,誰人不想得到?


    尤其是在得知蕭胤鎮很有可能已經身死的消息之後,女帝這個名號甚至成了一種魔咒,時時刻刻的折磨著青鸞的神經。


    “好!那就依眾卿之言,龍將軍負責安排一下。”


    龍將軍領命之後,殿內的女官卻高喊:“有事早報,無事退朝。”


    殿內眾臣聞言,都是驚訝不已,這又是什麽玩意?


    朝會散後,司空侯輸和東野先生相互之間互相使了一個眼神,然後似有默契一般慢慢的並排而行。


    “晚上,到寒舍一敘。”


    “好,正有此意。”


    言罷,兩人就不再多說一句,好似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各自迴去衙署當值。


    ~~~~~~~~~~~~~~~~~~~~~


    原大燕國的偏遠地區的一處鄉裏。


    宇文若曦憑借宇文氏百年間遺留下的威望,還有家族暗中潛藏的多年財富,成功的拉起了一支千餘的武裝隊伍。雖然這千餘人多是一些因為蕭金虹昏聵而流離失所活不下的農民,少有軍中士卒和精於搏殺的武者俠客,但是都是因為反對昏聵的蕭金虹這個共同的目標緊緊聯係到一起的,所以也並不擔心會告密或者叛變。


    而且宇文若曦自幼冰雪聰明,文武雙全,沒費多少功夫就整合了這群烏合之眾,甚至還招募了幾個軍中好手當教習來好好操勞這些人。現在適逢亂世,到處都是餓的活不下的百姓,隻要手中有錢有糧,很容易就能拉起一支軍隊。隻是現在剛剛起兵,不宜大張旗鼓,需要小心經營才是上策,所以宇文若曦僅僅先招募了千餘的士卒,打得還是循序漸進的主意。


    宇文若曦曆經磨難,早就不是嬌生慣養的貴小姐了,現在每日早操,午間造飯,晚間巡營,她是一次都沒落下。宇文氏族全滅的仇恨刻骨銘心,如何肯如外公之言做一個尋常百姓,不思報仇。


    正在宇文若曦日常巡營間,一個瞎了一隻眼睛但是全身健壯的漢子上前行禮,“渠帥,現在咱們的營寨已經初立,人員士卒也基本有些戰鬥力,是不是應該主動出擊?不說占些地盤,也要搶些大戶的錢糧呀。”


    宇文若曦的鳳目掃了這漢子一眼,是自己手下主管軍事的老張,昔日宇文家族有恩於他,也算是半個自己人。


    想了想,宇文若曦迴頭看向營寨中不斷忙碌的眾士卒,隻是緩緩說:“老張,不急。現在咱們還有一些積蓄,不急於一時,待我們細細查探出一處好下手的獵物再說。”


    那名叫老張的漢子不放棄,“渠帥有所不知,非是我急躁,隻是鄉野之間傳遍了北蠻大軍大破大燕邊境德陽郡,甚至連小皇帝蕭胤鎮支援去的四萬鐵騎也盡數全軍覆沒。此時,要不擴充實力,恐怕那些蠻子南下而來,我們這千餘的散兵還不夠抵禦……那些蠻子掃蕩鄉野的遊騎兵的。”


    聞聽此言,宇文若曦也不由一驚,她對那小皇帝蕭胤鎮的事跡也多有耳聞,算是一個還可以的皇帝。隻是此人殺了自己舅舅宇文鋒烈,雖然屬於舅舅罪有應得,但是這狗皇帝也算有幾分本事,怎麽就輕易葬送了大燕四萬精銳騎兵。


    難不成也是一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於是,宇文若曦細細問了老張一些大燕邊境的戰事的消息,隻感覺千頭萬緒。這些消息都是坊間的傳聞,但是卻沒有一份是真正官方的宣告,完全是百姓瞎猜瞎想,越傳越玄乎。


    但是就算是這樣,也不得不防呀。要知道就算是大燕國土金甌無缺,這些北蠻每年騷擾邊境都不得安生,何況現在大燕四分五裂,處處戰火那。


    思前想後,宇文若曦和老張商定要在近期擴大軍隊數量到五千,更要尋一處依山傍水的險要之地作為起事的根據地。並且今日就要拿附近州郡的一處富家大戶做第一個開刀的對象,準備劫掠一筆作為以後發展的軍資。


    ~~~~~~~~~~~~~~~~~~~


    燕京城,一處僻靜的院落內。


    一身尋常布衣的玉玲瓏,喬裝改扮成一平民百姓,偷偷溜出皇宮私會她父親玉淩霄派來的使者。倒不是玉玲瓏有什麽高超的武藝,實在是現在燕京都盛傳大燕精銳盡失,蕭胤鎮也已經身死,正在人心惶惶,沒人關注她而已。要知道她之前正得寵,平白無故也不會有尋常的官吏得罪她,而真正能掌握後宮的青鸞現在又沉迷於女帝不能自拔,自然現在她就成了脫韁的野馬,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了。


    “大小姐,家主讓我捎來密函,囑咐你盯著燕京城的動向,有什麽重要的情報要盡快傳遞出來。”


    一個年老的玉家家奴也是尋常大燕百姓的打扮,在一旁不住叮囑,然後雙手奉上了一個錦帛。


    玉玲瓏也認出這個家奴,是自己在洛陽府邸裏的一個管事,跟了玉家數十年了,也算是勤勤懇懇。待拆開錦帛相看,原來都是一些廢話,不過還是自己父親在反複叮囑自己要聽他的話,好好幹細作之事,當然也有了一些改觀。必然還會稍稍提一些自己父女之間的情誼,還有玉家對自己的助力。


    “哼。”


    玉玲瓏冷哼一聲,把手中的錦帛一攥,有些嘲弄地看向那老管事,“又讓我當細作?”


    老管事不敢看向玲瓏,隻是低下頭不語,算是默認了。


    “傳信告訴父親,現在燕京盛傳蕭胤鎮派去的援軍全軍覆沒,而他自己也已經身死。”


    玉玲瓏見看不出什麽東西,也就順勢說出了一個重要情報。


    老管家聞言,非但沒有露出絲毫喜悅,反而低頭一禮,“大小姐,此事已經傳得燕京城盡人皆知。三日前,我已經飛鴿傳書給家主了。”


    玉玲瓏眉毛一挑,似乎有些嗔怒,“那德陽郡陷落北蠻大軍之手,袁博紹等人開城投降那?這也已經傳迴洛陽了?”


    老管事聞言頓時吃驚之極,不由自主的看向玉玲瓏,當即看到玉玲瓏絕美的臉龐上似嗔似怒的嬌媚神情,饒是已經年近六十歲,也是一陣心神搖曳,趕緊又低下頭去。


    “大小姐有心了,我這就傳信迴去。”


    老管事行了一禮,正欲離去,玉玲瓏卻忽然攔住了他。


    “且慢。”


    “大小姐,還有何吩咐。”


    “你迴信的時候,管父親要1000金來。就說我要用。”


    老管事一驚,滿頭大汗,要知道現在1000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一時之間真的湊不齊。所以隻得硬著頭皮詢問:“大小姐,可否告知為何要用這麽多錢?家主必然詢問,這飛鴿傳信雖快,一來一迴也有數日呀。”


    “就說我懷了蕭胤鎮的孩子。現在蕭胤鎮已經身死,那這個孩子生下來要是男孩,可就是下一任皇帝了。哼,我在大燕皇宮裏勢單力薄的,沒有些錢怎麽打點上下呀?”


    玉玲瓏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宛如驚雷一般的消息。


    老管事頓時就不淡定了,雙眼瞪得比雞蛋還大,“真是大燕國皇帝的孩子?!好好好,我馬上就去傳信。”


    說完,老管事也不等玉玲瓏迴話,立刻就飛奔到內室裏去。


    當然不是,自己甚至都沒懷孕。


    玉玲瓏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裏默默的迴答了老管事的問題,但是他肯定是聽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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