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國,洛陽醉仙樓。


    霍去疾如往常一般,從軍營巡視完畢,就直奔醉仙樓而來,還順便在路上采了一些新鮮的野花。甚至一邊騎馬,還一邊哼著軍旅之中的小歌,顯然相當愉悅。而且無論說話做事都非常有生氣,待人接物也是比以前和善多了,至少現在也不再軍中再用庖廚給自己開小灶,吃住也都學著大將軍衛清,跟士卒同吃同睡。


    連身邊的親衛都看出來霍去疾將軍確確實實是戀愛了,不止精神亢奮,身體絲毫也比征戰燕京之前更加的強健,隻是氣色過於紅潤了些。


    但是親衛們隻當是將軍最近補品吃多了。也是,誰天天喝虎骨酒什麽的,能不氣色紅潤麽?甚至一見美色能流鼻血都是輕的。這是好事,要是自家將軍能迎娶這洛陽第一花魁,估計是一段佳話呀。


    但這花魁真的是那麽好追的麽?要知道風月之地,最是薄情寡義!


    軍中也有不少關係密切的將校委婉的勸過,但是都被笑罵迴去。


    自己這將軍什麽都好,就是輕狂了些,而且還認準一件事就決不罷休。但是這都無礙,他是大漢國的軍神,除了在燕京大敗一場之外,絕無敗績。所以霍去疾其實一直暗暗較勁,在軍營裏沒日沒夜地訓練士卒,隻為能盡快恢複大漢騎兵的聲勢,然後早日攻克燕京,一雪前恥。


    現在霍去疾有了新的愛好,自己這些當兵的自然也都能輕鬆一些。而且畢竟自家將軍可是大漢一等一的實權將軍,還這麽年輕,如何不能拿下這洛陽第一花魁?


    怕是自家將軍也是這麽想的吧……


    正在親衛們在開小差的時候,霍去疾已經小步快走的到了醉仙樓。隻是剛一進醉仙樓,霍去疾就被綺羅的貼身侍女攔住。


    “霍將軍,小姐不在。請迴吧。”


    “綺羅姑娘不在麽?她去哪裏了?”


    霍去疾一聽此言,甚是疑惑。根據自家這些日子的了解,綺羅可不是一個喜歡四處遊玩的女子呀?


    侍女聽到霍去疾追問,頓時有些慌張。


    “額……小姐去外麵遊玩了……至今未歸。”


    霍去疾頓時感覺不對,隻是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繼續問道,“具體去哪裏了?”


    “這……”


    侍女頓時一臉不知所措,眼睛一直四處亂看,似乎在隱藏著什麽。


    霍去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開侍女,就直接往樓上闖去。


    “霍去疾公子,你不能上去……公子!快停下!”


    侍女在後麵快步追上去,伸手想要拉住霍去疾,阻止他上樓。


    霍去疾卻絲毫不止憐香惜玉,不耐的一把推開阻攔的侍女,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到了的綺羅的房門外。此時,正好聽到房內傳來男女之間的歡聲笑語,頓時火冒三丈,一腳就踹開綺羅的房門。


    屋內吃飯兩人遭逢如此變故,都驚呆了,不由自主的看向房門的霍去疾。


    見破門而入的是霍去疾,綺羅驚叫一聲,纖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小嘴,滿臉都是慌張和惶恐。而那男子也看到踢開房門的是霍去疾,頓時被嚇得全身哆嗦,身體也是不由自主的站立起來。


    “李勇?你怎麽在這裏?今日軍中操練,你如何沒有出勤?”


    霍去疾看到跟心愛的綺羅一起躲在房裏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部下李勇,頓時感覺受到了嚴重的欺騙與折辱。


    李勇聞言亦是大驚失色,霍去疾賞罰分明,治軍極嚴。若是軍中操練無故缺勤,嚴重的甚至可以斬首示眾。雖然自己今天是告病請假的沒參加操練,但是欺騙主帥也是大罪呀。


    本想趁著霍去疾在軍營中巡視的時候,見見這傳說中的花魁綺羅,因為有些事需要避諱的。其實,自己反複求見綺羅也是因為聽信一些傳言,說綺羅背後有大人物撐腰,連霍去疾都不敢直接下手。所以自己也想借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幫自己的老頭子提提封侯的事情。當然如果能趁機跟綺羅連成好事,自己也是不拒絕的,既然霍去疾不成,那就讓自己試試麽?!


    本想此行速度很快,隻是說說幾句就好,哪知道這綺羅姑娘非要留自己吃飯,而且還越聊越投機,直給自己一種錯覺,這綺羅怕不是看上自己了吧?


    原本還擔心綺羅會不會已經是霍去疾的女人的時候,直接被綺羅否定了,說自己一個風月之地的女子怕影響霍去疾這個驃騎將軍的仕途,自然不能跟他糾纏太深。這一切都是為了霍去疾將軍好,自己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如何能恩將仇報?然後綺羅還哽咽的哭了起來。


    聽到綺羅如此說,李勇最後一絲戒心也放了下來,一下子就開始熱絡起來,還不住的哄著綺羅,還唱了一些老家的山歌來逗綺羅開心。


    正當自己想要進一步跟綺羅有所發展的時候,如何能預知這霍去疾來得如此之快?


    再說了,綺羅姑娘也說了,讓自己讓侍女守在外麵,不可能有人打擾。自己才放心的留在綺羅閨中,跟她商談密事。


    可是哪能料想這霍去疾卻突然踢門而入,而且滿臉怒氣,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明顯是誤會了自己跟綺羅姑娘有染了。


    本就心裏有鬼的李勇看著從後跟來的慌張侍女,心裏一切都明白了。剛想解釋求情。這霍去疾卻如同被激怒的獅子,直接從腰間抽出了長劍,似乎想要當場行軍法。


    一旁的綺羅見狀,頓知不妙,趕緊攬了上來,“不要!去疾,我跟李勇真的沒什麽的……他……他隻是來商談正事的。”


    這不解釋還不要緊,霍去疾一聽心愛的女人還護著別的男人,頓時醋意大發。


    不過霍去疾雖然正在氣頭上,看到綺羅上了攔住他,直接把劍舉高,生怕一個不小心捅到綺羅。但也感覺更加憤怒了,幾個側身都沒衝過綺羅的阻攔,隻得氣憤的破口大罵李勇。


    “懦夫!你有種別讓一個女人攔著!”


    “你讓開!我是要行軍法!還商談正事?這李勇身為將校,無故缺勤,卻在你這閨中喝花酒,如何不當……讓開!”


    綺羅聞言淚水直流,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但卻是上去緊緊抱著霍去疾,不讓他殺李勇。同時大喊,“快走!李勇快走!哎呀……從窗戶走。”


    李勇這才如夢初醒,趕緊破開窗戶就逃。直到一聲悶響,好似重物落地,然後就聽到一瘸一拐的跑步聲遠去,再就是街邊人們吵鬧喧雜聲。


    霍去疾看到已經再無追上的可能,也就不再喊打喊殺,反而冷峻下來,死死盯著綺羅。其實,霍去疾雖然衝冠一怒為紅顏,但是也尚且保持一些理智,知道不能傷了綺羅,所以並沒用蠻力甩她,否則綺羅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攔下這勇冠三軍的驃騎將軍。


    “現在可以放開了麽?李勇已經逃遠了……”


    綺羅聞言,這才一臉尷尬的鬆開霍去疾。但是霍去疾雖然剛剛被綺羅抱著很久,卻一點占便宜地感覺都沒有,隻感覺自己的頭頂都是草原,一片綠油油的。


    深唿吸幾次,霍去疾徹底冷靜了下來,再看著身邊一副楚楚可憐樣子的綺羅,隻是冷哼一聲,就猛地轉身離去。


    “去疾!我……”


    霍去疾聞言一頓,但是緊接著快步離開,絲毫沒有給綺羅解釋的機會。


    待霍去疾走遠後,一直低著頭作哽咽狀地綺羅,嘴角卻突然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地苦笑。


    ‘又要多一個因我而死的男人了……’


    ……


    果然,不出三日。


    霍去疾在陪皇帝劉武宣狩獵上林苑的時候,借機一箭射死李勇。然後向皇帝請罪,皇帝劉武宣也是勃然大怒,但還是從大局出發,選擇幫霍去疾瞞下此事。然後讓霍去疾即刻起程,趕緊去秦漢邊境上任,不要再留在洛陽。


    而且皇帝劉武宣還命人對外宣稱,李勇是狩獵的時候不慎被鹿角頂死的。同時給李勇風光大葬,並且給了飛將軍李廣卿很多賞賜。


    飛將軍李廣卿驚聞愛子之死,痛哭流涕。其麾下的將校士卒,聞者無不落淚。都是因為飛將軍李廣卿愛兵如子,行軍之時都是與普通士卒同甘共苦,甚至普通士卒都喝上水,自己才近水源,普通士卒都吃上飯,自己才開始飲食。


    所以飛將軍李廣卿麾下士卒個個都願意為他效死,甚至以在他麾下當兵為榮。


    另一邊,霍去疾遵從皇帝劉武宣的命令,快馬加鞭前往邊境前線,準備指揮幾日之後對秦國發動的大規模報複戰爭。


    但就在李勇死後的第十日,霍去疾在指揮跟秦國大軍交鋒的時候,突然直接栽落下馬,隨軍醫師檢查是身體衰竭。還沒熬過一夜,就死在了軍中。也因為主將突然死亡,漢軍被秦國殺的大敗而迴。


    此時大漢國舉國哀痛,誰也沒有注意風頭正盛的花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洛陽。


    正如她悄無聲息地來一般低調……


    ~~~~~~~~~


    德陽城。


    填城的百姓都是哭喊著,哀嚎著,被逼迫前行,稍有動作慢者就挨上蠻族士卒一刀。


    守城將士含著淚,不住的放箭射殺被驅趕而來填城的百姓,甚至有些時候因為箭矢不足,還用上了滾木擂石。隻是守城士卒個個痛苦不堪,絲毫沒有阻擋攻城成功而帶來的喜悅。


    初時,見到如此狀況,守城的將軍頓時不知所措,這些百姓都是附近鄉野的黎民百姓,很多人都相互認識,甚至還有守城士卒的父母妻兒,如何能下得了手。


    所以放任百姓在城牆下放了不少砂石泥土,直到已經在城下擺到3丈多高的時候,才在袁博紹的嚴令下大肆射殺填城的百姓。


    但是一切已經晚了,要知道德陽城雖然是邊境雄城,但是城牆也才五丈高。再這麽下去,恐怕城牆早晚就要失守了。而且因為百姓前赴後繼,甚至他們的死屍和守城丟下去的滾木雷石也成了壘土攻城的一部分。


    現在隻剩下不到一丈的距離就是城頭的城垛了,眼看著破城就是一兩日的事情。


    將校士卒都是人人憂心,謀士們更是束手無策。


    連袁博紹也是連連大唿,“援軍何時才到?!”


    ……


    在德陽城外,北蠻軍陣。


    自從女真王子斡本得了投過來的中原書生劉豫,用了他的壘土攻城之計,一切都是那麽順利。


    斡本看著被女真軍隊拿著刀劍逼迫的百姓,唿嚎著,絕望的拿著石塊沙土去填城壕,也是不由露出欣賞的神色。甚至斡本還下令,讓手下的謀克加快動作,多搜羅一些百姓過來填城。


    “早知道如此簡單,本王子怎麽會在這德陽城吃多麽多日的沙土?哈哈哈……等破城之後,我一定要大殺三日!”


    劉豫在旁邊聽著新投靠的女真主子竟然如此嗜殺變態,也是心中暗警,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他,被當成牛羊一般直接砍死。於是小心陪笑道,“王子殿下,小人不過是獻策,讓破城快了一些罷了。隻憑借王子殿下的威名和勇武,這德陽城就是再堅固高大十倍,破城也是輕而易舉而已。”


    “哈哈哈哈!會說話。等城破之後,多賞你兩匹馬的財貨。”


    斡本本就是一個狂傲的性子,現在眼看著因為自己的指揮,德陽城破在即,頓時興高采烈,還順便多賞賜了獻策的劉豫一些財貨。當然,也有他想到自己破城之後,可以看看烏烈那副又氣又惱的神情。


    “謝王子殿下賞賜。”


    劉豫剛剛因為出賣同胞而暗生的一絲愧疚,也在這突然多出來的兩匹馬的財貨賞賜下,無影無蹤了。


    斡本則完全沒有在意這兩匹馬的財貨,隻是不住欣賞著眼前的人間煉獄。


    夕陽西下,絢爛的餘暉灑落天際,其色彩濃烈如同奔湧的鮮血,將那本已浸潤著戰火的城壕,更加深沉地染成了一片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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