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正題,範閑收斂起嬉皮笑臉的表情,難得有幾分正色。


    “你知道我娘葉輕眉嗎?”


    “她的大名自然聽過,你不會想問我她是怎麽死的吧?”


    範閑點頭,“或者你知道些什麽線索,能否告知一二?”


    “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你爹,陳萍萍,都比我清楚。”林舟無奈,“你是不是忘了,你娘死那會兒我也才沒多大,根本沒見過麵好嗎。”


    心中早有準備,範閑不再執著於此,又問:“好,第二個問題,太子殘暴,老二亦非良善之輩。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其中道理你不會不懂,如此你還要堅持幫老二奪那個位子嗎?”


    “你這是有備而來啊,一共有幾個問題你幹脆一起說了吧,我看心情迴答。”


    林舟歎了口氣放下碗筷,讓清蓮將桌上未用完的膳食收起來,絲毫不顧範閑幽怨的眼神。


    範閑咂咂嘴將剛夾起的紅燒肉放入口中,而後雙手將筷子遞給清蓮,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選擇笑嘻嘻的說道:


    “不多,最後三個問題。第一:我在儋州被刺殺一事,你和老二是否有參與。第二:念慈庵是你的勢力嗎?”


    “第三,你穿這樣……不會是要和老二約會吧?”


    範閑原本隻帶了三個問題前來。


    倒數第二個他純屬瞎猜外加好奇,實在是京都念慈庵這一異常順口的名字讓他沒忍住臨時加了進來。


    而最後一個……單純出於他個人的八卦心理。


    “……”林舟被他這一籮筐的問題砸的暈頭轉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倒是真不客氣,拿我當百度百科唄?”


    “不過儋州刺殺一事我們僅僅是個知情人,你就想想誰最不想你活著迴到京都。具體的你得自己查,我言盡於此。”


    “至於我和承澤之間的事嘛……你又怎麽知道是他想坐上這個位置呢?”林舟狡黠一笑,驚得範閑差點當場表演一個掉凳。


    “不不不會吧?!你要效仿武則天?”


    林舟得逞一般露齒一笑,“開個玩笑,不過他確實對這個不感興趣。範閑,我從小與他一起長大,他小時候乖巧安靜,像娃娃一樣可愛。


    他小時候規規矩矩的也不像現在這般,喜歡一個人待著看書,我險些以為他要變成書呆子了。”


    “你知道謝必安是什麽時候到他身邊的嗎?”


    林舟陡然發問,與前情毫無銜接,令範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順著提問:“什麽時候?”


    “就在他第一次遇到刺殺,差點丟掉性命之後。”林舟想起那日的場景,依舊有些後怕,她嗤笑,“那一年,太子才十三歲。”


    “……”範閑腦海中驟然閃過曆史上那些個為皇位爭得頭破血流的皇子們,本想問“為什麽”,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仿佛這一刻,他才真正醒悟,自己身處異處,在這封建製度之下,皇位便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可他始終是清醒的,這比讓他就此與之沉淪更為痛苦。


    林舟看了眼範閑,沒再繼續說李承澤的事情,她不需要李承澤在任何人麵前打感情牌賣慘,他該擁有他的傲骨與矜貴快活的活著。


    “再迴答你最後兩個問題吧。”


    “答案是——都沒錯,不過記得幫我保密哦。”


    問題迴答完了,林舟看著範閑突然皺眉,“好虧啊底兒都給你挖空了。”


    “這簡單,往後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隨時找我就行,華國人的傳統美德嘛……不過什麽違背道德原則的事就別找我了啊,我可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


    要的就是他這一態度。


    林舟狡黠一笑,“別往後了唄,我這就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小忙。”


    範閑警覺:“?”


    可惡,怎麽感覺自投羅網了呢。


    ……


    談完了正事,範閑便被林舟趕了出去,林舟看著他身穿一襲夜行衣穿梭在日照高頭的房簷上,無聲笑笑。


    “小姐,二皇子車轎在門口候著了。”


    “好,走吧。”


    林舟讓清蓮給自己補了補唇上口脂,又看了眼鏡中的自己,滿意點頭,大步流星地轉身走出房門。


    前來稟報的侍女跟在身後,猶豫了一下,小聲提點,“小姐,您現在穿的是女裝……”


    涼風簌簌將白色小花吹落一地,嬌嫩清雅的花瓣被無情碾壓,沾染泥濘與汙漬。林舟低垂視線看了一眼,又轉身摘下一朵新鮮花枝。


    萬籟俱寂的大街上擺滿了各色新鮮攤鋪,卻空無一人。隻遠遠能夠望見一家不起眼的小攤前鋪了席子,席子上放置的小桌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水果。


    一主一仆,一坐一立。


    林舟快步跑來,裙擺飛揚,如翩躚而舞的仙女一般墜入人間,落到李承澤懷中。


    “可用過膳了?”李承澤將手中的書拿來,放縱她的動作順勢攬住她的盈盈細腰,垂眸低啞著聲音問道。


    “用過了來的。”


    說話間,林舟將腰上大手抓起十指緊扣,而後用麵對麵的姿勢盯著李承澤看了半晌,莞爾將那小白花插入他發間。


    男人行事放浪形骸,穿衣不喜拘束,比起穿鞋更喜光裸著雙足,頭發卻梳的齊整。


    因此林舟總喜歡將主意打在他的發上,嬌花更配美人,每每這時她都無端覺得李承澤的一顰一笑都添上幾分媚意。


    自然,林舟隻敢心裏想想。


    “聽說剛見了範閑來的?”李承澤瞥她一眼,兀自挑了個梨啃了一口。


    “醋了?”林舟攥著他拿梨的手掰向自己,就著他咬的地方咬了一小口,青白的甜梨上頓時出現紅色輪廓,令李承澤下意識盯著她那水潤的紅唇看了看。


    “我發現每迴遇上範閑你都會醋上一醋,我們家二殿下就這麽沒有自信呀?”


    李承澤盯著驀然湊近的臉,近的他猝不及防的往後退了幾分,喉結微動間眸色幽深,本就低沉的聲音更啞了。


    “陛下賜婚,你說……因沒有見到比我更好看的男子,所以喜歡我。”


    “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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