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之所以會現在才過來,就是因為在和那個女孩聊這些事情嗎?”


    幾分鍾後,在一條偏僻的走廊裏,早就已經吃好了午飯的灰原哀,此時正雙手托腮,看著眼前的傅秋在她麵前大快朵頤。


    就在剛剛,姍姍來遲的傅秋在她剛準備發簡訊催促的時候,匆匆趕到了這條他們已經不知道待了幾天的走廊裏。


    才一見麵,灰原哀就略帶不滿的詢問起傅秋為什麽不按時吃飯的原因。


    於是傅秋便順理成章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趁著灰原哀還在消化信息的空檔,他這才打開那盒已經有些涼了的便當。


    “我還是有點想不通,這個年紀的女生真的會吃保健品的醋嗎?為什麽我小的時候就不會這樣?”


    “嗯……準確地說,其實這倒不是吃醋吧,”咽了一下自己口中的肉丸,傅秋緩緩說道,


    “從理論上講,這應該算是一種占有欲的體現,小孩子對待生活是一種敏感且脆弱的存在,任何生活上的變故都會在他們的視角裏無限放大,就拿玲奈這件事來舉例子。


    與其說玲奈是在和保健品爭風吃醋,倒不如說因為保健品導致了她父母沒時間和心情陪她玩耍,所以她現在有點不適應這種生活,希望能迴到沒有保健品出現的時候,這才會看上去有些焦慮。”


    說罷,傅秋又在心裏腹誹了一句。


    ‘至於說你小時候為什麽不這樣……你現在不就是小時候的樣子嗎?’


    “秋君,你剛剛是不是在心裏說我什麽了?”


    沒有直接迴應傅秋的迴答,灰原哀眼神一眯,死死地盯著傅秋。


    “我……我沒有啊……”傅秋有些心虛,不太敢對上灰原哀的眼睛。


    他沒想到這丫頭現在竟然猜他能猜得這麽準。


    難不成灰原哀偷偷修煉了讀心術?


    “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哎呀,等下就該上課了,我得快點吃才行!”


    “……”


    ……


    嬉鬧了一陣,感覺到差不多了的灰原哀,這才伸手止住了傅秋那‘幼稚’的行為,隨後又輕聲咳嗽了幾下,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說起來,秋君,你覺得鄉田同學的父母會不會已經上當了呢?”


    一聽到灰原哀開始說起了正事,傅秋的眼神也一下子變了迴來。


    “這還不好說,不過根據我的感覺,就算玲奈的父母已經上當了,現在他們的損失也並不算多,這種詐騙團夥一般是打著普度世人的名義,在開始的時候其實和尋常的推銷差不了太多。


    隻有當他們確信目標已經被他們完全牽著鼻子走以後,他們才會肆無忌憚地開始推銷,最後一點一點榨幹那被他們盯上了的人家的全部財產。”


    關於傅秋最開始的推測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實從他剛一開口的時候,灰原哀就沒有表示懷疑。


    在她看來,秋君每一次說的事情雖然都很匪夷所思,但是最後卻總是可以完美應驗。


    想必這一次應該也不會例外吧?


    更何況,這種套路,灰原哀自然是早在美國的時候就有聽說過,眼下在日本再度出現也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


    事實上,自從泡沫經濟破碎,日本整個社會開始陷入一種絕望的氛圍之後,這種欺詐和蠱惑人心的事情就屢見不鮮了。


    金錢至上、人性的光輝被利益所蒙蔽。


    詐騙犯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在犯罪,他們一遍遍說著自己那用來欺騙世人的口號,到最後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真的在普度世人。


    那些被他們欺騙了的人,隻不過是沒有警惕心,一輩子隻會循規蹈矩,活該被這個時代所淘汰的人罷了。


    他們認為,隻有像他們這樣不擇手段、敢於打破規則的人,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強者。


    對於這樣的人,灰原哀並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話語去評價。


    即便是在黑暗無比的組織裏,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規則,那些無視規則去牟利的人,終有一天將得到反噬。


    這,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歎了口氣,灰原哀開始收斂起自己的心情,望向傅秋說道: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直接幹涉到這起事件裏麵嗎?”


    “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我又不是你,我怎麽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聽到傅秋的話,灰原哀有些詫異,不過她還是很老實地為傅秋分析了起來,


    “如果你是想直接幹涉的話,那你就要做好一個準備,如果玲奈的父母真的已經上當了,那這個時候勸他們迴頭的人,勢必會被他們認為是在危害他們的家庭,不管你是以老師的身份,還是偵探的身份,到時候對你阻礙最多的人恰恰就是玲奈的父母。”


    說到這,灰原哀攤了攤手,又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就是人性的悲哀,在利益麵前,每個人都是天生的賭徒,除非輸到傾家蕩產,不然是很難認清楚現實的,就像你說的這起詐騙,其實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發生過了,你覺得鄉田同學的父母就真的一點情況都不了解嗎?


    其實他們什麽都知道,可是他們也在賭,賭自己是正確的,這才是鄉田父母焦慮的真正原因,秋君……人類從曆史上學到的唯一一個教訓,那就是人永遠不會從曆史上吸取教訓。”


    灰原哀的話語重心長,而且說的也很到位。


    就像她說的那樣,一個被騙的人是很難意識到自己是被騙的,甚至於就算他們意識到了,潛意識裏他們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隻有到他們被騙的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猛地驚醒過來。


    不過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果然,在聽到灰原哀如此說之後,傅秋皺了皺眉頭,開始摸起了自己的下巴。


    “你說的很對……這件事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作為老師是不能直接參與進去,至於偵探……這也不符合我的作風,要不然這樣吧!”


    突然,傅秋眼前一亮,


    “我們報警吧,讓專業人士來給他們提供幫助!”


    灰原哀:“……”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好像被眼前這個男人給調戲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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