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儀式在我的堅持下取消了,我說爸爸媽媽路遠不方便,再說,什麽儀式不儀式的,我們自己高興就行了,我不喜歡張揚。

    阿清知道我怕熱鬧,也就答應,他家裏也沒怎麽堅持,隻是在報紙上的一個角落裏登了一個聲明。

    我呢,隻是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我要結婚了,然後在網上給弟弟發了幾張我倆的合影。

    倒是阿清,堅持給爸爸媽媽打了好長時間電話。

    婚禮定在了五一節。我幹脆就辭職了,一門心思準備婚禮。

    要說可準備的東西也不是太多,我把大部分精力用在禮儀學習和對歐陽家庭背景的研習上。

    我知道,為了我能光明正大地嫁進歐陽家,阿清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能讓別人說,阿清為我付出的一點也不值得。

    我不能出現絲毫差錯,我不能讓阿清落人笑柄。

    學東西我是不怕的,我知道我很聰明。五歲上小學,我的成績一直名列第一。平時媽媽忙,我迴家要照顧弟弟,等弟弟睡熟了,我才能做作業,第二天當然就困。困了趴在桌子上就睡,也不管上課下課。等做作業的時候不會,就翻了前麵的例題看,一看就會,每每考試都是滿分。

    高三的時候,用了一年的時間,自己把從高一到高三的課本鑽研了一遍,竟也順順利利考了個好大學。

    如果我把精力用在正道上,恐怕現在也是白骨精了。

    隻可惜,我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自我掙紮上了。

    婚禮前一個月,阿清帶我到香港,正式拜見他的家人。

    我們中午到的香港,在賓館吃過午飯,休息個差不多了,換了衣服,下午四點多到他家。

    他家裏有爺爺奶奶,除了爸爸媽媽和一個小妹,還有一個弟弟,在美國學醫;另外有一個姑姑,姑父在香港家裏的公司就職,姑姑家一個表哥和表妹。

    我謹謹慎慎,恭恭敬敬地挨個行禮。一家人都是客客氣氣,但我明顯感覺到疏離。隻有奶奶,拉了我的手噓寒問暖,感動得我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到了歐陽雪的時候,我誠心誠意地道了個謙,歐陽雪本來想扭頭不理的,看她哥哥看過來,才不情不願地扯嘴笑了笑。

    一頓飯吃得也累,我倍覺局促。後來阿清和幾個兄弟姐妹插科打諢,氣氛就慢慢好起來,我也漸漸放鬆下來。可以看得出,阿清在他們家的地位非同一般,所以他們看在阿清的麵子上,對我倒也和善。尤其是阿清的弟弟歐陽雲,沒有那種濃厚的門第觀念和世家子弟的傲氣,年齡也和我相仿,和我倒能聊上幾句。吃罷晚飯,我堅持要迴賓館休息,阿清知道我在他家拘束,就要陪我住在賓館。可我雖然和他已經同居兩年多,但畢竟是頭一次到這兒來,再說他家對我又不滿意,住在一起總覺得麵子上過不去。

    阿清見拗不過我,就囑咐了我幾句,迴家了。

    躺在陌生賓館的床上,我思前想後,直到黎明時分,才朦朦朧朧睡去。

    第二天一早,阿清過來,問我想到哪兒玩,我說以後機會多得是,還是迴去吧。阿清見我沒有玩的心情,就帶我直奔機場。

    飛機上,我鼓足勇氣問他家裏對我印象如何。阿清笑著說,就你這聰明勁,還能錯了。停了一會又說,其實我也不用太在乎別人對我的評價,我要嫁的是他,隻要他喜歡就行了。

    我這才徹底鬆了口氣,感覺一陣困意襲來,枕著阿清的肩膀睡著了。

    婚禮,爸爸媽媽,我都沒讓他們參加,怕給阿清丟麵子,當然也包括我,我不想被人嗤笑。本來想讓弟弟請假過來的,後來也不知怎麽想的,也放棄了。阿清開始說什麽不同意,見我咬緊了不鬆口,隻好安排結婚後再去我家一趟,拜見二老。我沒理由拒絕,隻好同意,偷偷密密麻麻列好了需要添置的東西,把單子和五萬塊錢一起寄過去。

    婚禮前三天,我和阿清到了香港。

    我在腦子裏一遍一遍想著自己需要注意的事項和婚禮過程,每天晚上竟然隻能睡四五個小時。

    婚禮當天,本來想提前吃片安定的,後來想想,吃了安定心倒是不慌了,可反應未免有些遲鈍,就放棄了。

    婚禮盛大而豪華,當然,是過後看錄像才知道的。

    當時我隻知道,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全心全意應付麵前的事情。

    沒有激動,沒有甜蜜,隻有緊張。

    直到阿清把我臉上的麵紗揭開,輕輕吻上我的一瞬,我才感到,幸福撲麵而來,那種感覺,就像站到了雲端。

    然後,就是蜜月旅行。

    本來我想去澳大利亞。

    曾經看過一本小說,書名和細節不記得了,說是有一個女人,愛上了一個神父,但神父愛上帝勝過愛她,有一次在沙灘上,神父控製不住和她做愛後,她發現懷上了孩子。

    後來,她生下了一個兒子,於是她感覺,就像偷了上帝一個兒子一樣。

    再後來,她另嫁,又生了一個女兒。

    兒子一心信奉上帝,在十七八歲的時候,救人死了。她就覺得,是上帝把他收迴去了。

    我記得,她住在澳大利亞,門前一個大大的院子,裏麵開滿了玫瑰花。於是很想去看看那個堅強的女人,看看她住過的地方。

    我也感覺,阿清本來也不屬於我,是我從別人那兒硬搶過來的。

    終究沒有開口,在阿清的安排下,去了歐洲。

    阿清帶我到當初他讀書的地方,一一給我介紹他曾經的經曆和趣事。

    然後,去凱旋門,羅浮宮,在多瑙河上泛舟,香榭麗大街上漫步。

    二十多天,我的感覺,就像一個公主。

    我多麽希望,公主和王子從此以後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提前幾天迴來,先到香港,把帶迴來的禮物一一分發下去,又在那個家裏住了兩天,然後起身,到我的老家。

    家裏的新房已經蓋好了,給我們安排了最好的一間,我看了看,洗浴設備俱全,才放下心來。

    阿清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自小環境優越,自己又聰明好學,無論在家裏學校朋友,都是被眾星捧月慣了的,我最擔心的,是他在這貧瘠落後的地方不適應。

    沒想到他竟然一點不嫌棄,還和那些爺爺叔叔伯伯們聊的火熱。

    爸爸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我也高興,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家裏人在阿清麵前一直誇,誇他,也誇我,說我從小就懂事,不言不語的,但心裏有主意,要不,十歲的小女娃,怎麽敢一個人徒步到那麽遠的地方讀書。

    我心裏冷笑,如果有一點點辦法,我敢嗎?

    過了兩天,媽媽偷偷問我,要不要到養父母家去一趟,人家打聽好幾迴了,怎麽也全個禮節。

    我臉上一寒,起身走開了。

    媽媽沒敢再提。

    我有養父母的事,我一直沒有和阿清提過一個字。

    曾經被遺棄過的事,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包括阿清---和我自己。

    雖然媽媽說那不是遺棄,隻是代養,但在我心裏,就是遺棄。

    我想忘記,徹底忘記。我不想麵對,我一出生就不被喜歡的事實。

    這兩年多裏,在阿清的嗬護下,我以為已經忘記了。

    可今天媽媽又把這個傷口揭開了,裏麵,依然鮮血淋淋。

    晚上,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裏那個無形無狀的魔鬼冷冷地看著我。

    我一激靈,就醒了。

    開了小燈,看旁邊阿清睡得正甜,嘴角掛了幸福滿足的笑意。

    看了半天,關了燈,輕輕偎了他,聽著那緩慢有力的心跳,一顆砰砰砰狂跳的心,才慢慢安定下來,黎明時分,朦朦朧朧睡去。

    第二天,我和阿清離開了那個我心裏即痛恨,又思念的家,還有說不清楚是愛是恨的爸爸媽媽。

    路上,又拐了彎看了趟弟弟。

    弟弟和阿清倒是一見如故,兩個人還背著我,嘀嘀咕咕了好長時間,我問誰,誰都不說,麵對著這兩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男人,我氣的牙癢癢,但心裏,卻有說不出的甜蜜。

    才迴到自己的家裏。

    這是一個新家,本來我覺得當初住的房子就很好,可阿清堅持那畢竟是公寓,不像家,就在另一個地方買了套別墅。房子的裝修是我自己設計的。本來喜歡銀紅色,但覺得有點清冷,就把臥室的主色調定為橘紅,客廳呢,是阿清喜歡的銀灰,不過,沙發上的靠背還是橘紅色的。我喜歡做飯,就把請人把廚房專門設計了,主色調是潔淨的白,加了點橘紅做點綴。

    整個房子溫暖,舒服,優雅,氣派。

    現在,我覺得徹底的安心了,在我自己的家,在阿清給我的溫暖的家。

    第二天,阿清帶我去買了輛車,白色的寶馬。

    本來以前他就要給我買車的,我堅持不要,他知道我的心結,也沒堅持。

    現在一切,順理成章了,我就高高興興收下。

    然後,阿清就迴公司上班去了。

    我呢,每天,到處逛逛,把那些以前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遊玩的地方細細品嚐,然後到超市裏精心挑選了菜,迴家,做好了飯,靜靜地看書,等心愛的人迴來。

    我,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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