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天生麗質是女人畢生所求,是男人傾其所慕。


    但現實生活中,女人的美貌麗質,常常並非所幸,反為其禍。自古紅顏多薄命,而紅顏之命也從來不由自己主宰,社會上的金錢權勢黑惡地痞,通常就是紅顏之禍,薄命之根。


    女兒到底是什麽時候就突然間出落得如此青春靚麗、綽約有致、楚楚動人,林放還真是說不出個準有些迷糊。說實在的,自從女兒進入發育,林放真就很少正眼打量身邊的女兒。他心虛、他害怕、他矛盾、他羞愧。盡管每天同在一個屋簷下,一口鍋裏盛飯吃。隨著女兒一天天長大,他和女兒之間那種血濃於水的大愛親情,仿佛也在隨著女兒的成長日趨消弭。血濃於水,他和女兒之間,卻終歸缺了這份血脈相通。那種少不更事的父女親昵,天真無邪的甜蜜摯愛。林放至今也隻剩迴味不舍,卻再難尋覓找迴。


    但女兒終歸還是女兒,父親終歸還是父親。他和林曦之間這份法定的父女,俗成的親情,也是此生注定,無可改變的。而今,女兒已經出落得花一樣美麗,花一樣嬌弱。他作為父親,作為女兒唯一的依靠與守護,這也注定了他這輩子的全力以赴和膽戰心驚。


    百姓一個,無職無權,無能無錢。傾其所有,也就剩那份父愛如山、大愛無疆了。


    經過這次女兒的叛逆出走,林放仿佛第一認真仔細看了女兒幾眼,也第一次意識到了眼下女兒的危險,家庭的危機。


    女兒真的太漂亮了,漂亮的讓所有擦肩而過的男人們幾乎都無法遏製罪惡的邪念。而正值青春年少,羞怯嬌弱的女兒,又如何在這汙泥濁水的社會、魚目混雜的世道潔身自好、自善其身。可見他這個做父親的責任有多大?擔子有多重?


    把女兒從老家接迴後,父女之間也第一次有了嚴肅慎重的交流。


    “你已經長大了,現在社會很複雜,也很亂,就連學校也不再是什麽淨地了。你——從現在起,必須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時時刻刻,警鍾長鳴!”


    “你——現在——才知道啊?你知道我在學校——每天都是怎麽過的?你根本就不關心我的死活。”


    “可我現在要工作,要掙錢,每天上夜班,日夜顛倒昏昏沉沉。你在學校遇到困難,你也沒跟我講,我也疏忽了。”


    “跟你講你隻會發脾氣,學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老師家長也管不過來。”


    “你——”


    林曦這番話,顯然一下子就擊中了林放心中的軟肋。他焦躁地站起身,滿屋子亂竄,摩拳擦掌又無處發泄。而林曦也終於鼓起勇氣,拿出女兒對父親理直氣壯地責怪。


    林放暴躁許久,還是自覺理虧。隻好按捺脾氣:“好好!我——這段時間的確對你關心不夠,我——承認有錯。但是,我再有錯,那也不能成為你固執的理由,犯錯的借口。有些錯誤我可以犯,我還有改正的機會。但你不能,你——你這個年紀,一失足成千古恨,一點小錯都能毀你一生你知道嗎?爸爸是為你擔心,替你著急。你必須聽話,天底下隻有爸爸才是真心愛你的,隻有爸爸才能小心嗬護你,好好保護你。”


    “那你——真的沒有嫌我累贅嗎?你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在乎我嗎?”


    “你——你這孩子——你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你——我們現在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心裏——你怎麽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這個世界上,哪有爸爸會嫌棄自己孩子累贅、麻煩的?”


    “可是,我最近——我總會冒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奇怪想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你嫌我麻煩、累贅,影響了你的生活,你看我就煩。”


    林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她卻很清楚,父親是絕不可能知道她的這個秘密。她現在最需要知道,父親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態度。是真把她當親生閨女在嗬護疼愛,還是真的已經嫌她麻煩累贅了。還有其他可能,林曦壓根不敢觸碰。從她來到父親跟前,父親對她的愛,就已經將父親這個神聖的稱謂、高大的形象,深深紮根在她的心底。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假設和懷疑自己的父親。


    林放也沒有容她多想,氣急敗壞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胡說八道,胡思亂想!你是不是——你外公外婆上次來——跟你說了些什麽?你對爸爸——”


    父親的話,顯然已經露出破綻,此時,林曦更加害怕父親也看穿了她的秘密。馬上把話圓迴來。


    “不是,沒有!外公外婆還有小姨,他們——他們就是一個勁在我麵前誇你,都說你是個好父親,還要我好好聽你的話。我跟他們告狀,說你現在都不理我不管我,他們還都說,是我不懂事,不聽話,那我當然很委屈了。”


    “真的——外公外婆他們——都是這麽跟你說的?”


    “還有就是跟你說的一樣,要我注意安全,不要早戀——就這些了!”


    林放這才如釋重負,長長舒了口氣:“好好!你聽爸爸說,爸爸——有時候脾氣是不好,愛衝你發火,對你吼叫。但爸爸絕對不是嫌你累贅麻煩。爸爸都是對自己發火,恨自己沒本事,既不當官也沒發財,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嗬護。爸爸還擔心你嫌棄老爸沒本事呢!”


    林放這番話,也讓林曦如釋重負,她故意嘟囔道:“我怎麽會嫌棄自己的爸爸呢?子不嫌母醜,女兒當然也沒有資格嫌棄父親什麽了?”


    這麽長時間,林放和林曦幾乎就沒怎麽認真說過話,沒有真誠的溝通,再親的關係也會分崩離析。林曦也是到了崩潰邊緣,才無可奈何鬧出這麽大動靜。林曦想到這兒,正要主動向父親認錯。沒想到父親卻先開了口。


    “還有!那天——爸爸真的不是——真的就是意外——”


    “爸爸——不要再說了——我——我也不是因為這件事——你是爸爸——就當我還是小時候——沒長大——”


    林曦就怕父親再提那天的事,不想父親還是說出來了。林曦當即滿臉羞紅,死死低著頭。林放其實比林曦更加尷尬難堪。但他作為父親,必須給女兒道歉。林曦羞赧許久,似乎也感覺到了父親的難堪,心頭又掠過一絲的刺痛和悲涼。


    “爸爸!我——我是您親閨女嗎?”


    “這你還問?”


    “那您還說什麽?”


    “謝謝女兒!”


    “爸——”林曦突然站起身,第一次大膽看著林放:“爸!您看您,我還記得我剛來的時候,您就非常認真告訴我,我們是父女,是親人,親人之間就不用說謝謝!要說愛!您今天對我說聲謝謝,就是不把我當親閨女了,就是不再愛我了?”


    “不不!曦曦!”林放一臉羞愧,一陣錯愕,不知如何是好。林曦再次盯著林放,大聲唿喊:“爸!我是您女兒!我愛您!”


    “對!對!曦曦是爸爸的寶貝女兒!爸爸也愛你!”


    “爸!我們是父女,我們是親人,我們幹嘛要搞得這麽生疏、這麽別扭?人家父女之間,親人之間,難道也都是這樣的嗎?我們家本就這麽孤孤單單,冷冷清清,我和爸爸都是那麽孤獨,那麽可憐。人家在外麵受了挫折,受了委屈,都是迴家尋找安慰,尋找寄托。可是,我和爸爸迴到家裏,卻還要彼此迴避,彼此別扭。爸爸!我真的快撐不住了,快崩潰了!”


    林曦可憐兮兮巴望著林放,眼睛裏噙著淚水,充滿苦楚,充滿哀怨。突然間一個恍惚,差點要摔倒,林放如夢初醒,連忙伸手扶住,林曦身體一軟靠近林放懷裏。林放又是一陣慌亂,想要推開卻又猶豫。林曦露出一絲慘淡的微笑:“爸爸!女兒現在好孤獨、好害怕,女兒最需要您的嗬護,最需要家的溫暖。”


    “曦曦!寶貝!你別害怕!有爸爸在!爸爸一定用生命來嗬護你,爸爸也會用愛給你一個溫暖的家。”


    “爸爸!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爸爸就跟我說過,女兒再大也是爸爸的寶貝!我就想一直這樣,做爸爸的寶貝!”


    “好好!我也要努力做個好爸爸!”


    “爸爸!我們一起努力,把我們的家變成溫暖幸福的港灣,把我們的日子過的幸福甜蜜。”


    “好!爸爸努力掙錢,你要好好學習!我們將來就會充滿希望,充滿陽光。”


    “嗯!我愛爸爸!”


    “爸爸也愛你!”


    林曦慢慢站起身來,偷偷瞟了林放一眼,臉上頓時羞成兩個紅蘋果。隨即一轉身跑進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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