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女異常平靜的內心,突然之間被這場家庭的意外的風波,給徹底攪亂了。林曦的傷心和哭泣,其實包含著太多的內涵,也凝聚著太雜的情緒。


    作為父親,他也是自己迄今為止唯一最接近也唯一用心琢磨過的異性。對這個男人,這個父親。她曾無比的親昵,無比的依賴,也無比的感激過;但也曾無比的惡心和憎惡過。因為這種矛盾和糾結。更是很長時間一直伴隨著她的成長曆程。


    父親的形象在她心中,本來就一直很糾結、很零碎。父親,雖然是她等到十歲過後,才有了這份親情和依賴。但自從她跟著父親來到這座陌生的大城市裏,父親就完全變成了她生活的一切,生命的一切,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沒有父親,如果她再次失去了父親,她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還有誰能像父親一樣愛著她,護著她,養著她,疼著她,她還能怎麽活下去?


    在這段快樂的日子裏,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父親對她的那份真摯無私,血肉相連親情大愛。父親的形象,是那麽的高大,又是那麽的可親可敬!


    但是,父親電腦裏的那些清晰畫麵,又總是不斷地浮現在她的眼前,縈迴在她的腦際。伴隨著她的發育和成長。對這些畫麵鏡頭的排斥和驚恐甚至是惡心鄙視,也時常撞擊著她的羞恥和悸動。她一直都在暗自沉吟默默祈禱。自己的父親,絕不會是這種汙穢之人,庸俗之輩。他一個人生活,收集這些東西,隻是為了排解寂寞,消遣時光。他自己應該不會這麽惡心。他應該是個有情有義,誌趣高雅的男子漢。


    可是,她又再次看到,就是自己的父親,隨隨便便帶著女人迴家,讓她看到更加惡心的畫麵。


    如今,麵對學校裏那些對她圍追堵截的小男生。她始終充滿著無比的恐懼。她很清楚,那些小男生,眼睛也是色迷眯地盯著自己的美麗身體。


    可是,自己躲在家裏,自己的父親,怎麽也會這樣盯著自己的的身體呢?而且是趁自己睡著,近乎赤裸裸的身體。


    他是禽獸嗎?難道自己真的是每天和禽獸生活在一起嗎?可他每天就和自己同居一室,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他怎麽又從未露出一絲的蛛絲馬跡?他明明也知道自己並非他的親生骨血,而他對自己的愛,又始終都是散發著大愛無私的濃濃親情。


    可他又算是君子嗎?那他又為什麽會偷看自己女兒的玉體,當她那天突然睜眼,觸到他的眼神,那也分明也不是那麽清澈和純淨。


    林曦的心,幾乎被這些理不清的思緒撕碎了。她經常莫名其妙地發呆,又莫名其妙地發火。一發火就把自己心愛的東西扔的滿地,把作業本也撕成粉碎。


    這件事後,好長的一段日子,林放在家,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每天隻是默默低頭做事,都不敢抬頭看林曦一眼。也不敢主動向林曦解釋和承認自己的罪孽。而林曦自己,也像是偷了東西的賊人一樣,每天惶惶不安地擔心被人察覺和盤問。


    這樣一來,父親在家的時間更少了,兩人雖然同居一室,也別無他人,倆人居然能夠幾天不碰一麵,幾天不說一句話。


    家,已沒有一絲的溫馨,宛如一個陰暗的牢籠。而林放和林曦,就是一同關在裏麵的兩個囚徒。誰都討厭這個籠子,但又無法擺脫這個籠子。


    女孩懵懂成長期,是個躁動不安的年齡,也是個寂寞敏感的年齡,更是個叛逆偏執的年齡。人生的許多神奇奇妙的東西,好像都在這個特殊的年齡段,突然之間都一下子襲來,讓人變得格外的恐慌,錯愕。


    林曦現在就處在這個年齡階段,同齡的同學,少男少女,好像都比她覺醒得更早些,也生活的更舒適,更安靜。每每看到班上的女生男生當著大夥摟抱,甚至親嘴,周圍的所有同學就跟著看熱鬧,起哄,但林曦卻從來不敢跟著胡鬧,她心裏始終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安,也帶著無比的慌亂和羞赧。


    林曦深深地陷入到一種無比的孤立,孤獨,寂寞,惶惑之中。家,她和父親已經到了一種無顏麵對,無話可說的邊緣。同學、夥伴,她更是靠不近也離不遠。


    同性的女孩子在一起,也免不了要談論誰和誰又好了,誰和誰又分了,誰和誰搶男友吃醋,誰和誰爭女友打架。盡是這些事,林曦不愛聽,林曦害怕聽、林曦聽著全身都發顫。


    至於班上學校那些小男生,林曦更是避之不及。有人向她示好,她便看成敵人;有人對她示惡,她也不敢迴擊。所以,每天走進校園,她全身上下每根汗毛的豎著的,隨時準備迎接來犯之敵,惹不起就盡量逃得遠遠的。


    小學最後一個學期,和她同桌的狗皮膏藥周銳,是個讓她非常討厭又萬分恐懼的家夥。周銳的父母都是政府機關有點頭臉的人物,這樣的孩子,在哪兒都充滿霸氣一身的張揚。上學騎的是高檔跑車,上下穿的是一身名牌,吃的玩的都是高檔時尚。這樣的孩子,通常都是除了學習,什麽都是最好的。林曦和他完全就是來自兩個世界的孩子,從老師安排座位後第一天起,林曦就無數次提出申請換座位,但老師就是不換。


    隨後,周銳就開始廣泛散布言論,林曦就是他的女朋友。他這麽一宣布,那林曦在班上,甚至在學校,那就是已經貼上了這個標簽。但實際上,林曦就從來和這男生都沒有一點的來往,一絲的瓜葛。反倒是上課下課都要無情地忍受著他的各種糾纏,甚至是粗魯地動手動腳。


    好不容易熬到小學畢業。以為換個環境就會好點,可她完全想錯了,初中的環境中,遠比小學混亂多了。全校上千的男生,走了周銳來了李銳,去了李銳又來了王銳,幸虧還有好姐妹程菲一直罩著,否則,她怕是早被那幫紈絝子弟流氓地痞撕得粉碎。


    如今,學校是個惶恐之地,家,總是個安身之處,安心之處吧?家裏有父親、有親人,加是狂風暴雨中的庇護之所,是驚濤駭浪中的溫馨港灣。


    可這一切,難道都是假的?都是想象?都是幻覺?


    林夕的心裏陡然間又是那樣的迷惘,那樣的恍然。他這個父親,到底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是她的依靠,還是她的夢魘?


    林曦寧靜的世界脆弱的感情,突然之間受到如此的掙紮和折磨。讓她不能不想起剛剛闖進她生命中的外公小姨,還有更多她還未曾見過的陌生的親人。他們都是媽媽的親人,那肯定就是她的親人。可她卻偏偏偷窺了父親的秘密,偷窺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他們雖然結合,卻並沒有留下任何共同的結晶。他現在似乎更加明白了,父親為什麽這麽久都很少和她提起母親,壓根就沒提起過母親的家人。原來母親的家人,充其量也隻是她的親人,和父親早就沒有了絲毫的聯係。


    此時此刻,她多想撲進外婆的懷裏,撲進小姨的懷裏,得到親人的安撫和嬌寵。可她們現在都在哪兒呢?如果自己真的去投奔媽媽的親人,這是否也意味著自己和父親徹底的決裂?


    恍恍惚惚間,林曦突然無比地思念起鄉下的日子,懷念起鄉下的安寧。她想起了從小精心護著她長大的爺爺奶奶。她現在最需要最渴望的,就是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一個沒有恐懼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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