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後,朝驚枝收迴了自己的手,拿起床前櫃上的銅鏡,遞給了蘇桃。


    蘇桃茫然地接過,看向鏡中的自己,卻驚悚地發現,自己傷口處的潰爛居然消失了!


    這怎麽可能?


    她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有一瞬間以為鏡中的不是自己。


    蘇桃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果然沒有那凹凸不平的手感,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肌膚紋理,還有淡淡的一層薄痂。


    她麵上喜色難掩,“陛下,這,這,臣妾……”


    朝驚枝見蘇桃高興不已的樣子,眼眸閃了閃,淡淡一笑,“為了掩人耳目,朕會讓你的傷口看上去沒變,但是隨著你每日抹藥,會慢慢好起來的。”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神秘了一些,“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小秘密,你誰也不能告訴。”


    本來還覺得自卑,如今一朝從地獄升到天堂,蘇桃激動地差點把鏡子摔了,“臣妾多謝陛下!”


    朝驚枝挑了挑眉,“你不覺得很神奇嗎?”


    “當然神奇!”


    蘇桃雖然是閨中女子,見識不多,但是如今被興奮衝昏了頭,眼裏滿是小星星,“在臣妾心裏,陛下就是最厲害的,無所不能!不該問的,臣妾也不會問。”


    她完全一副小迷妹的樣子,給足了朝驚枝虛榮感。


    蘇桃仰慕的眼神太過灼熱,許是自己都察覺到了,又轉為嬌羞:“陛下,您為臣妾做的,臣妾感激不盡。”


    為了她一個小小的昭儀,居然處罰了兩名妃子。


    朝驚枝妖媚的容顏上隻是淡淡一笑,“應該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朕還有事。”


    一聽要走了,蘇桃情緒失落下來,但也沒有強行挽留,輕輕點了點頭,就要下床去送,卻被阻止。


    朝驚枝瞥了一眼她的傷痕,便走到了外麵,在路過滿薇的時候,幽幽道,“采竹可在地底等著有人下來呢。”


    滿薇滿眼恐懼,明白這是在敲打她。


    在她冷汗涔涔的時候,陛下已然走遠。


    ……


    蘇桃不知道她傷口愈合的代價。


    比起奉蓮和骨刃那般置之死地而後生,朝驚枝對蘇桃選擇的是慢慢滲透。


    同時也是在試驗,看能不能在正常活著的時候慢慢轉換心性,變成傀儡。


    無他,隻因為蘇桃心思單純好控製。


    又過了兩日。


    徐潛關注政事比朝驚枝積極多了,在得到事情的進展後,他強忍著激動,還在上朝就想著剛下朝去禦書房。


    但是反應過來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自己居然有一天會那麽盼望見到暴君?


    朝驚枝居高臨下看著黑壓壓一批官員,在看到徐潛偷瞄她,並且臉色不自然的時候,唇角忍不住輕揚。


    但是下一秒,尉遲斂那張揚的黑氣阻擋了她的視線。


    朝驚枝頓時又愛又恨地看向了他。


    尉遲斂說不出她那個眼神,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好像如果沒有旁人,他會被立刻吞噬殆盡。


    那完全侵略性、卻又不帶一絲感情的鳳眸,純淨萬分,卻又邪惡到了極致。


    易大國等人老實了不少,在少了一根小拇指後做事更加謹慎小心,甚至悄悄把貪的油水一點點吐了出來。


    有了上次的教訓,生怕不按常理出牌的朝驚枝盤查吏部,從而大義滅親。


    畢竟錢再多,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禮部尚書哭喪著臉,有意無意暗示朝驚枝該學些禮法,令她不耐煩的很。


    若不是尉遲斂故意和朝驚枝作對,維護那個尚書,估計那老頭兒就血濺當場了。


    從尉遲斂這裏受來的氣,朝驚枝自然要討迴來。


    於是,在下朝後,徐潛收到了老太監的通知:“徐大人,陛下邀你今晚亥時金乾宮一敘。”


    徐潛聞言,心跳了一下,大白天的,竟出了一手的汗。


    等他緩過神來,老太監已經走遠了。


    有些好奇的官員湊了過來,“徐大人,你看上去好像臉色不太好。”


    麵對徐潛這位能從禦書房全身而退的人物,人又長得這麽儀表堂堂,很難不令人往那方麵想。


    因此他們的眼神都帶著若有似地調侃。


    徐潛受不了,敷衍了幾句便離開了。


    ……


    夜幕降臨,星光黯淡。


    徐潛自夜色中走來,拳頭握著,他斂著眉眼,很快便到了金乾宮門口。


    初夕抬頭看了他一眼,聲音無起伏:“陛下等候你多時了。”


    徐潛抿緊了唇,大步走了進去。


    而進去之後,他不知如何形容空氣中的淡淡靡香,讓緊繃的大腦都略微放鬆了一些。


    朝驚枝披著一件淡紅色的狐裘,鳳眸斂著,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柔和。


    她正在百無聊賴地看著奏折,見他進來,神色波瀾不驚。


    徐潛一襲淡青色的衣袍,身形高挑,眉目清雋,不卑不亢地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朕肩膀酸。”


    朝驚枝抬了一下眼,淡淡道。


    暗示有點明顯。


    徐潛僵硬地起身,慢吞吞走了過去。


    而離她越近,她的容顏就越清晰,那天的畫麵也越鮮活。


    朝驚枝似是不經意抬頭:“消了。”


    徐潛動作一滯,自然意識到指的是草莓。


    他臉色沒由來燒得不行,下意識蜷縮起了手指。


    好不容易走到了她身後,徐潛又猶豫著不知該如何下手。


    朝驚枝不耐煩地催促:“手斷了?”


    徐潛這才顫巍巍將手放在了她肩膀上,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她肩膀的單薄。


    他心裏暗想:好瘦。


    而徐潛心思一亂,就容易走神,視力很好的他就看見朝驚枝手中的奏折內容。


    “北……”


    他低聲念了出來。


    沒錯,正是北境百姓現狀。


    才短短兩日,局麵不可能完全逆轉,但是已經有了起色。


    一旦有暴徒阻止工程運行、擾亂百姓生活,地方官員不再瑟縮、無所作為,反而有所依仗,有條不紊地進行整治反抗。


    而這依仗,便是尉遲斂在地方豢養的私兵。


    原本那兵還在養精蓄銳,現在卻被用來治亂。


    雖然治標不治本,但是好歹起到了威懾的作用,對百姓也起到了一定的安撫之效。


    能看到有這樣的開始,徐潛就已經很激動了,總比眼睜睜看著民生凋敝強。


    而這都基本上歸功於此刻他伺候的暴君,若不是她出麵,那攝政王無動於衷了這麽久,又怎會突然有所動作。


    徐潛這才想起自己還在按摩,一個激靈,身子緊繃,力道也僵硬了很多。


    此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覆到了他手上。


    再猝不及防抓住用力一拽,徐潛一個不留神,天旋地轉,竟直直地往她懷裏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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