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連鵲是商人家出身,也非常擅長權衡利弊,隻要問荇肯去同他說而非故意阻攔,他理當會鬆口。


    「過兩日會有幾個遠房親戚,但離分家還需要些時候。」


    「勞煩你修書一封給少寧,倘若他真願意迴柳家,等最要緊的日子過去,得來家產的至少三成都會分給你們。」


    「給繼承人的家產理當不止三成,況且關起門來分家產沒有憑據,誰也說不清楚您能否兌現諾言。」


    問荇態度變得嚴肅,全然沒了方才那副散漫模樣:「但正如我方才所說,我無權過問我夫郎的選擇。」


    「我會去想辦法詢他的意見,但在此之前,請您不要限製我的出入自由,也不要打聽他的蹤跡。」


    柳連鵲該得的那份家產誰也賴不掉,到時候需要同柳家商量好後,再白紙黑字地寫清楚。


    柳夫人聽習慣了客套的言語,被他過於直白且稍顯無禮的話氣得不輕。


    礙於現在有求於問荇,自己又是虧心的一方,她也隻能維持住麵上冷靜,盡數同意問荇的要求。


    「我答應你,但我聽聞你之前和柳培聰走得近,所以你也需保證在其餘人任何麵前,不會透露我們今天的話。」


    「那是自然,我同柳培聰並不熟悉。」


    問荇之前看起來和柳培聰關係不錯,實際上柳培聰隻是想拿他來讓柳夫人難堪,而問荇借著柳培聰的想法,在迎春宴上反將柳家一軍。


    現在的柳培聰,估計是要把他當成仇家來看。


    問荇不想讓其他柳家人討上好處,也比柳夫人更不希望柳連鵲提早暴露,給柳連鵲惹來麻煩。


    雖然過程算得上劍拔弩張,但兩人好歹是達成了最終的共識。


    暫時站在同一邊上,柳夫人給他的待遇變得極好。


    他給問荇安排了處幽靜又風景好的小院,沒再攔著他出入柳家宅邸,甚至問荇不想要下人跟隨,柳夫人真就沒讓下人跟著他。


    可惜這誠意來得太晚,之前柳家對問荇的態度早已讓問荇對柳夫人充滿防備,也不再對柳家抱有任何的期望。


    等到了三更半夜,亥時已經睡下的問荇爬起身來,確認過四周沒偷看的人後,他抽出一張符籙,用極細的毛筆在符籙背麵寫上字。


    等待他落下最後一筆,符籙微微抖動了兩三下,隨後乘著風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249章 費盡口舌


    對於柳家上上下下來說,等待的日子總是格外漫長。


    問荇不給好消息也不給壞消息,每天都是副不疾不徐模樣,卯時或者巳時起來,然後天色剛擦黑就迴到屋裏去。


    白日他幹得事情很雜,有時會出門閑逛,更多時候還是待在柳連鵲曾經的屋裏種花餵鳥,但總歸不會老老實實待在屋裏一整天。


    原本家僕們還警惕著問荇,怕他去尋柳攜鷹的麻煩,或者窺探柳家後宅。


    但問荇住的宅子離柳攜鷹躺的地方太遠,他壓根沒這意思,整日都瞧著無所事事,偶爾撞到的隻有清晨去書房念書的柳隨鷗。


    「三少爺,早。」


    問荇客氣地同柳隨鷗打招唿,這個不討人嫌的小男孩也總煞有介事地迴應他。


    「哥夫早安。」


    沒過三天,盯他的家僕就少了大半。


    倒不是柳夫人放鬆了警惕,而是柳家要來群棘手的旁支,多數家僕都要去忙活招待客人。


    畢竟柳培聰並沒比問荇要好應付到哪去。


    臨近傍晚,問荇正在柳連鵲的舊居裏整理他落下的畫,一個下人站定在門外,謹慎地敲了敲門。


    「說。」


    聽到問荇的聲音,下人才敢說話。


    他隔著門:「我這有些事需要知會問公子,需要請您先出來。」


    「什麽事?」


    問荇隱約猜到了家僕來意,繼續埋頭擦拭落了灰的畫框。


    他的態度冷漠,但家僕不敢發怒,反而愈發愈發恭敬:「公子,明日培聰老爺要過來,您也見過他的。」


    「夫人的意思是您也算柳家人,讓您且跟著一道接待他們。」


    「我知道了,明日我隨你們去。」


    問荇起身,隨意拍落黑袍上落的灰。


    「……問公子,老奴想多嘴兩句,有些見培聰老爺的忌諱,恐怕還得需要您知道。」


    家僕不肯走,大著膽子還想讓問荇聽他說教。


    問荇是鄉野裏出來的人,沒規矩慣了,要是在明天這麽要緊的場合說錯話,那簡直太丟人。


    「你要給我立規矩?」


    問荇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聽不出明顯的喜怒。


    柳夫人現在都不敢給他立規矩,這家僕倒仗著自己是柳夫人的親信,開始自作主張念叨他。


    念叨的內容想想就知道,無非就是讓他客氣些對柳培聰,但又別露出土氣,舉手投足不能丟柳夫人的麵子。


    「不敢,不敢。」家僕連連稱否,「想來問公子靈巧,應當也不用老奴說太多,是老奴多嘴了。」


    家僕灰溜溜地落荒而逃,問荇將手裏的畫框豎在角落。


    柳連鵲之前住處的清淨被打攪,窗邊的鳥雀飛了,他也失去收拾雜物的心情。


    恰巧也該是迴屋歇息的時候。


    他將釘錘都收在木箱裏,兩手空空邁出門去,淡淡掃了眼敞開的院門。


    方才問荇進來時已經關好了院子,是那家僕借著柳夫人的名頭自作主張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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