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連鵲連著說了很久,他也聽了很久。


    青衣公子的語速漸漸慢下去,已經說無可說的境遇,話題又難免繞迴到他的父母和兩個弟弟上,可柳連鵲卻不說了。


    「問荇,我有些累。」他嘆。


    倚靠著能夠依靠的人,他每每逼迫著自己想到不願想的事,就如同見慣晴日的人遇著雨天,渾身上下的關節都在一陣陣發疼。


    他想到柳攜鷹冷漠的嘴臉,狠狠拍開他手的模樣。


    他把柳攜鷹做的混帳事告訴娘,娘也隻會麵上說嚴懲,後頭又是罰跪半時辰了事。


    「那就不說了。」


    問荇靠著他,兩人貼得愈發緊。


    柳連鵲剛才說了太多,就差把柳家的壞帳都扒出來,對性子內斂溫和的他來說已經是極限。


    再去拚了命想細枝末節,隻是在折磨柳連鵲,磋磨他們能相見的時光。


    「過會我醒來,又不知怎麽才能見著你了。」


    問荇的腿跪得失了知覺,他將臉埋在柳連鵲肩頭,擁住柳連鵲:「連鵲,再多陪我待會。」


    柳連鵲單手迴抱他,另隻手替他摁著掌心,聲音很輕,笨拙地安慰問荇:「我會來想辦法見你。」


    他隻是混沌地沉睡了一覺,可外頭的問荇已經等了很久。


    「我其實有辦法。」


    「聽道長說得我身上沾了你的祟氣,才能夢到你。」


    問荇心念一動,哄誘道:「隻要你能落個吻在我臉上,我就能沾上祟氣。」


    「胡鬧!」


    柳連鵲腦子嗡嗡響,甚至忘了推開問荇:「哪有這種偏門的方法。」


    「怎麽沒有,話本裏都知道寫鬼半夜壓床吸……唔唔!」


    問荇眨了眨眼,小心掙開柳連鵲慌忙壓在他唇下的手,語調有些委屈:「那我不說了。」


    「你信我,我是真沒騙你。」


    隻是他沒告訴柳連鵲,其實他親柳連鵲也可以,更沒告訴柳連鵲,這法子眼下未必湊效。


    「夫郎不想和我拜堂,隻是親在臉上也不行嗎?」


    「我並未不想和你……」


    柳連鵲侷促地說不下去。


    他手無足措,幹脆破罐子破摔閉上眼睛,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問荇會意湊上前去,兩人挨得本就進,柳連鵲的唇堪堪擦過他的臉頰便立馬錯開。


    柳連鵲低下頭,臉頰上染了紅色,由於緊張臉上本沒多餘表情,反倒讓羞赧顯得更加明顯。


    唿吸聲交織在一起,平息後時間又似凝滯住了。


    「不是不願和你拜堂,隻是應當有更好的時候。」柳連鵲輕聲道。


    問荇摸過臉頰上唇瓣剛剛蹭過的地方。


    「夫郎說得對,我們會等到更好的時候。」


    他們能在敞亮的屋裏穿著紅衣,對著紅燭。


    拜天地,拜彼此,不拜高堂。


    眼前景象漸漸模糊,問荇發覺僵硬的腿恰在此時能夠挪動。


    「我該走了。」


    腦海裏傳來窸窸窣窣的,惹人厭煩的熟悉聲音,柳連鵲的麵龐模糊得愈發明顯,但問荇麵上依舊帶著笑意。


    「下迴再見。」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瞬,擁抱不期而至。


    這是個對柳連鵲來說極其用力的擁抱,帶著眷戀與不舍。


    「下迴見……」


    柳連鵲如鬆風般悅耳的聲音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嘈雜人聲。


    疼痛愈發明顯。


    問荇睜開眼,反應極快地側腿堪堪躲過一腳。


    久跪的腿酸麻,他借著倚靠的柱子緩緩起身:「二少爺。」


    他眼中驚恐:「您,您怎麽來了?」


    一場夢讓他睜眼便是清晨,眼前跋扈的柳二少爺恐怕是被叫得太早晨起不快,來找他的麻煩。


    問荇眸色微動。


    他好像知道是誰使絆子讓他跪通宵了。


    「哼!我不來怎麽知道你替我們家祈福還能睡著。」


    柳攜鷹收迴腳還有些不滿意:「要不是我喊你,你肯定還要偷懶睡覺。」


    「你說說,是不是該謝謝本少爺?」


    要不是問荇醒得快,怎麽也得讓他踹兩下解解氣。


    問荇臉色微僵露出屈辱模樣,他無可奈何把頭垂到最低,聲音不住地發顫:「是,謝謝二少爺。」


    「還算識相。」柳攜鷹哼笑,「你就繼續在這跪下去吧,我瞧這地方同你還挺相配。」


    「走了,陪我玩蹴鞠去。」他狠狠瞪了眼旁邊的小廝。


    肯定是因為他們發出聲音,才讓這下賤的窮鬼醒過來,搞得他心情沒意想中的好。


    淩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問荇緩緩起身,拂去衣褲布料沾染的灰塵。


    作者有話要說:


    柳二:還不謝謝我!


    小問:謝你送我整晚和我夫郎約會嗎?


    第157章 當眾丟臉


    誰都明白跪祠堂是件枯燥又無趣的事,可柳家的家僕們卻詫異地發現問荇不光不埋怨,似乎還樂在其中。


    他每天隻出來吃趟飯,吃飯吃得極快,吃好後就利落縮迴祠堂裏,大有把祠堂當自家來看,柳夫人不讓他走,他就賴在裏邊的意思在。


    贅婿安分本是件好事,但偏偏惹得柳攜鷹愈發不快。


    問荇不出來,意味著他找不到空當挖苦問荇。而且柳夫人最近辦生辰宴,好多分了家的叔伯都趕迴來賀喜,柳夫人對他苛待問荇睜隻眼閉隻眼,卻警告他數次不許去闖祠堂鬧笑話丟本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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