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大宏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反倒是拍門的聲音愈發劇烈。


    這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後居然還敢在村子裏亂傳他老子已經死了,要不是他打聽到問荇有錢要供著忍著,說什麽都該狠狠打他一頓。


    問大宏思及此處,剛剛親切的聲音變得陰沉了些:「我帶著咱們家裏人來看你了,但是來得早,能不能開門讓我們進去歇個腳。」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問大宏迴去趟,專門拖家帶口帶了其他閑著的後輩,以及親家那個叫趙小鯉的,見過問荇的哥兒來。


    他不信這麽多人還叫不開問荇家門,待會天徹底亮了,問荇如果不乖乖聽話他們就在門口嚷嚷就等著被村裏人看笑話吧!


    「小四啊,我們剛剛看到你出來了,為什麽不願意見我們?」問丙聲音柔和,那張白得仿佛能落下油來,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個盡職是二哥,「我們隻是幾個月沒見你,很想你而已。」


    問荇還是沒反應,問丙暗暗罵了聲,粗暴地將問丁推上前去:「去,你和他哭兩聲。」


    問荇排行老四是幼子,下麵還有個更小的姑娘叫問丁。


    當時他們見是個賠錢貨本來都想掐死她,誰知道傻子稀裏糊塗還把這小娘們護住了,一不留神還讓她長大了。


    那剛好就叫個問丁,保不準哪天還能給他家招個好勞力大胖小子。


    問荇癡癡傻傻,也就問丁平時會照顧這個哥哥,或許看在問丁的份上問荇願意出來和他們好好說話。


    問丁顯然是害怕的,她不知道為什麽小哥哥莫名其妙就不在家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爹爹突然就要小哥哥迴家,隻能膽怯地縮在趙小鯉懷裏不停搖頭:「嗚……」


    「阿公,算了吧。」趙小鯉牙齒打顫,輕輕護住懷裏的女童,仿佛兩頭孱弱的小獸。


    突然被他娘逼著來江安鎮,他就知道問家人這準沒幹好事。


    希望他前些時候去醇香樓遞消息,能給問荇提個醒。


    「我見過他,我來喊他。」


    「成。」問丙輕佻掃了掃趙小鯉恐懼的臉,用舌頭舔了舔下唇,「帶上你果然有用。」


    「小舅舅,能開個門嗎。」趙小鯉深吸一口氣,輕輕叩著問荇家門,「今天天冷,讓我們進去吧。」


    他反反覆覆隻會提這一句,越說越帶著哭腔,趙小鯉被問荇救過,分得清誰好誰壞,實在是沒臉和問荇講那些無賴話。


    每次看見問荇,他都會恨自己為什麽要生在趙家問家,又為什麽不能逃離那裏。


    「娘的,你是沒吃飯呢,不會大聲點啊?!」


    問乙暴躁地揉了揉頭髮,他長得高大魁梧,靠著給雲和鎮那催債的當打手為生,前幾天剛被衙門放出來,就是為了等他,問大宏才耽誤了時間。


    問乙對人心狠手辣,也看不慣問丙、趙小鯉這套惡了吧唧的哀求,對他來說不聽話的人打一頓就好,總能打得服服帖帖。


    「他要是不開門,老子就把門撞開,本來就是我家的種,發達了怎麽不想想兄弟們,就知道自己吃獨食。」他不顧其他兄弟們的勸阻,大聲地嚷嚷。


    「問荇,你就不是個東西!」


    「造孽啊……」


    被問大宏狠狠瞪著,問荇娘也開始嗚嗚咽咽:「我的兒一個人在這,該讓我們怎麽放心得下啊,你捨得我們嗎……」


    他們的撒潑行為被問荇聽得明明白白,可問荇隻是悠哉悠哉拐迴灶房,給自己熬起了粥喝。


    什麽貨色,打擾了他睡覺,還想打擾他吃早飯?


    他行為舉止淡定,倒是家裏的兩個鬼坐不住了,進寶捂著耳朵從自己房間裏鑽出來,滿臉痛苦地嚷嚷。


    「好吵啊好吵啊,他們能不能別一會哭一會罵的,像瘋子一樣。」


    柳連鵲扶著門框,他本來就不喜歡吵鬧,臉色沒比進寶好到哪去。


    「當真無恥。」


    要放在之前他早就喊幾個下人去把他們請出去了,可現在柳連鵲隻覺得無力。


    「你倆進屋避一避。」問荇看得開,把水燒得咕嘟咕嘟的,掩蓋住他和鬼交談的聲音。


    「畢竟他們天亮前是不會消停了。」


    問大宏這麽做的用意無非是拖到天亮村裏人路過這裏,等問荇拉不下麵子讓他們進屋去。


    「待會天亮再說吧,我先吃個飯,他們愛在家門口雜耍就讓他們耍去。」


    他看眼進寶,又定定看著柳連鵲,打消他的想法:「別想著嚇他們了,就算嚇到他們,他們為了錢也未必退縮。」


    他看柳連鵲剛剛似乎在下什麽決心,就知道他夫郎被逼急了為了幫他,興許幹得出違背本性去嚇人的事。


    不過是小小問家,用不著柳連鵲拉下臉嚇人。


    柳連鵲被戳穿心思卻沒氣餒,反倒被激起些奇怪的鬥誌:「我再尋別的辦法。」


    真是反了,還能讓他們這些兄不兄,父不父的人染指問荇辛苦掙的錢。


    「怎麽這樣————」


    進寶也心有不甘,叉著腰鼓出包子臉:「那趕不走,讓我嚇嚇他們也好!」


    「不用。」問荇意味深長地笑了。


    「以後自有輪到你嚇人的地方。」他意有所指。


    幾人喊了小半個時辰,嗓子都要喊幹了。


    趙小鯉反倒平靜下來哄著問丁,問丁窩在趙小鯉懷裏哭得啞了嗓子,現在安靜下來在睡覺,其他氣急敗壞的人均是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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