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天祁這詩並非應景而作,但他隨在我之後吟詩一首,可就不一樣了。


    我詩中意思是,寒菊傲然而立,有微冷寒香漫漫傳了來,就像誰家閨秀奇豔一般。


    而他便直接說若他為春秋花間司神青帝,定讓這乍冷秋絲菊與灼灼其華的桃花一同開放。


    我以物喻人,他則是直接話語桃花。


    桃花是為何物,大家皆是清楚,他前幾日才在宴堂中請妃,如今又隨我是詩排之後,吟出這等句子,各中意思,自然不用再多加明示了。


    老皇帝麵上笑意不改,讚道,“百裏太子當真文采倜儻啊,一首詩詞,盡是胸懷報負,他日定將大有作為啊。”


    青帝乃是書中遠古花司,掌管萬千花期,但這百裏天祁畢竟剛破了北離,他當著老皇帝的麵前這般大肆言語為帝,難免會讓人想到其心懷報負……


    百裏天祁轉而道“陛下謬讚了,天祁隻是聽聞郡主成詩,這便想到此句,未加思量便吟了出來。”


    老皇帝哈哈一笑,“無妨,隻是圖個彩頭,是不是自己所做,並無它意,隻要詩能對意,大家暢懷就就好。”


    百裏天祁微微頷首,眾人品澤一番後,皆是都將轉目光看向軒轅宸。


    誰都知道軒轅宸舉並請妃之事,這東穆太子也是過來請妃的,人家都出詩表白了,這中陸宸王,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


    畢竟東穆和中陸一同來求婚,陛下暫時還未表其意思,得抓緊爭取一下啊……


    數雙眼睛皆都望向軒轅宸,他確是像沒看到一般,隻是看著花叢中站立的我。然後躬身從萬簇金絲黃菊中,掐了一朵混雜其中的紅色的小山花,彎唇一笑,款走兩步近身。


    群花迎風映落霞,


    不爭芳華自霓華。


    萬千秋色芙蓉麵,


    不如花中冷美人。


    語畢,他輕輕一笑,抬手將手裏山花別在我鬢發處。


    我今日穿了一件落霞色的衣衫,一直站在人群之後不多言語,他以詩吟人,又將手裏紅花別在我發間,意思就是說,我站在花叢之中,不爭鋒芒,卻已有萬丈華光。世間萬千芙蓉錦瑟,皆都不如花中的我。


    詩中有花意,但更多的則是讚人,略一品澤,自知其意。


    老皇帝哈哈一笑,讚道“好一個萬千秋色芙蓉麵,不及花中冷美人眾人皆是賞花,宸王殿下卻隻是賞人,果然性情眾人啊。”


    軒轅宸抱手一禮,淺望我一眼,笑著迴道“西祁郡主芳華萬千,小王心之所向,有感而發,倒是讓陛下見笑了。”


    老皇帝笑道,“宸王真性情,有何可笑之處。當初孤認識當今皇後的時候,亦也是一見驚為天人。那日皇後便就站在一片垂絲海棠處,孤一眼看過去,當真覺得萬千花朵都失去了顏色,唯美人容顏,傾心而動啊。”


    老皇帝當著眾人說起當年舊事,惹的皇後臉色一紅,上前一步柔聲道“陛下,您還記得。”


    老皇帝竟是笑著執起皇後的手,輕拍兩下,“孤當然記得,孤還記得,那日你穿了一件粉色羅群,裙上還繡著曼陀羅呢。”


    皇後垂頭一笑,麵上竟現出一抹少女樣的羞澀。


    帝後如此情形,眾人自然不能在側而行了,相互一笑,便各自三三兩兩的散開去了。


    我和軒轅宸本就在人群偏後的位置,見右側不遠處有兩棵野山茶樹,便緩步往花樹方向行。


    今日微風習習,滿山的冷菊散著淡淡的暗香,我隨著他的步伐慢慢走著,垂眸看著他衣襟下擺隨著行走而慢慢蕩動。


    一步,又一步……


    好似迴到了小時,父相待我郊遊的時候。


    小時經常生病,而且怕見人,每每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會害怕。父相母親沒了辦法,就經常帶我出來郊遊。


    父相很高,喜歡背著手走路,為了讓我膽子大些,他便狠下心不扯著我的手,而是大步走在前麵,我以為他要丟下我,便趕緊跟在他身後。


    慢慢的,我似乎就不那麽怕人了,性子也活潑了一些,但我還是喜歡跟在父親後麵,我很喜歡看著他後背走路,就好像那是一麵山,能給我遮風擋雨,讓很有安全感。


    “小丫頭。”軒轅宸突然停住,我一下從思緒中轉了迴來,慌忙站住腳步。


    他輕笑了一聲,問我“拿在想什麽呢,與你說了幾句話,你都不應,一直低著頭發呆。”


    我搖搖頭,“沒什麽,就是晃神了,你與我說的什麽?”


    “還記得,上次和你說的雪山夾縫麽?”他問


    我點點頭,他便又道“突然想到你院中有幾棵野花樹,想著你該是喜歡花的,那雪山夾縫很大,往深處走,是一片很大的桃花林。許是氣候的緣故,那片桃林一年能開兩次花,每次花期都很長,穀風一吹,滿山遍野的粉色桃花就如雨一樣舞動,煞是好看。”


    他輕笑一聲,溫柔的望過來,輕輕的道“算算時間,那花期又快到了,什麽時候我帶你過去,去看看桃花雨吧。”


    原來這世間,真的可以桃花與秋菊同放……


    這才是真是應了那句,報於桃花一處開呢……


    山風習習,我心悠揚。


    心之所動,許是就該如此吧。


    我突然笑了,大步跨行,繞過他前側,先一步往山茶樹那邊行走,軒轅宸棱了一下,突然也是一聲輕笑,大步跟隨著我走著。


    此間靜怡,如雲如風,難於外人道說……


    山茶樹離著不遠,沒走多一會兒便到了,但還沒走至近前,便聽到有說話聲傳來。


    “王爺,臣妾不好看麽?你為何看都不看臣妾一眼。”


    嗯?這是百裏天霓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就見他花樹幹處背對著我們站了兩個身影,一個是天霓,另一個,自然是是赫連雲沼了。


    此時那天霓公主正扯著赫連雲沼的衣角,身子微微往前靠著,雖是看不清她此時麵容,但聽聲音語氣,猜也猜的到。


    二人大婚幾日,昨天天霓又陰差陽錯的跌進了水裏,此時單獨尋了無人處,自然是想要聊聊的。


    正猶豫著又要不要避諱一下,便聽那百裏天霓又是道“王爺,天霓已經嫁給了王爺,從此以後,生是西祁禦親王妃,死亦是禦親王裏的鬼,一輩子都跟著王爺!”說著,她竟然甩下外披的錦蓬,往赫連雲沼處靠近……


    我和軒轅宸對視一眼,略是有些尷尬,正要轉身走開,便聽赫連雲沼的聲音傳了過來“公主還請自重,此處乃是皇家行宮,人多口雜,公主還是莫要唐突才好。”


    “唐突……”


    “嗬……”


    百裏天霓跋扈的聲音提高了半分,“王爺,你這話是何意思!我乃是東穆堂堂一國公主,我皇兄乃是太子,我父皇乃是東穆的大皇!我嫁給了你,那也是西祁皇親口指婚的!


    我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皇妃,現在隻是想抱王爺一下,王爺便說天霓唐突,王爺究竟,有沒有把天霓當王妃!”


    她的聲音順風傳來,尖銳的有些刺耳。


    這百裏天霓雖是跋扈,嘴巴和為人都是討厭至極,但我至今還是覺得,她並沒多壞。


    我和她接觸不算太多,但依稀記得,她養過一隻折耳銀毛的兔子,並且很是喜歡,天天讓婢子拎著去禦花園喂新鮮草料,後來有一次,她采了一株五色蘑菇,喂給兔子後,那兔子當場就蹬腿翻眼了。


    她傷心壞了,大哭一場後,將兔子給埋了。


    本來這事便過去了,二年後我偶然發現,她竟然經常去埋兔子的地方看。


    後來我就想,一個能如此懷舊的人,也許並不太壞。


    隻是皇宮深院太過寂靜,讓她的跋扈變成了張狂,從而才那麽令人討厭的吧。


    我輕歎一聲,不想在聽,示意軒轅宸就要離開,卻是聽赫連雲沼道“公主,雲沼性子便是如此,不愛言語,也不善言語,若是公主覺得委屈,雲沼明日便奏請父皇與公主和離,並送黃金萬兩最為歉禮。你我二人尚未同房,以公主之尊,迴到東穆定有萬千王宮貴族追奉,切莫因雲沼斷送了好姻緣。”


    我微微一皺眉。


    休妻與和離,雖是有不同,但是意思都差不多。東穆不比西祁的民風開放,一國和親公主若被和離,那天霓迴去後也不用做人了……


    “王爺你在說什麽!”天霓帶著哭腔“王爺,你該知道天霓並無多意,天霓……天霓隻想王爺對我好一點……”


    赫連雲沼沉吟了一下,聲音依舊溫潤,卻冷的如同六月飛雪。


    他道“雲沼,性子便是如此。”


    誰完,他似是要走,百裏天霓上前兩步又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冷漠,是不是因為你書房裏的那畫!”


    赫連雲沼周身突然爆出一股寒氣,猛的轉過身來。


    “走。”


    軒轅宸眼疾手快,攬住我的腰一閃,便帶著我躲進灌木叢中。


    赫連雲沼眸色深赫,一步一步湊近百裏天霓“誰讓你進本王書房的!”


    他在邊疆待了四年,鐵血殺場,早已非當年那個如玉公子。此番發怒,周身瞬然爆出一股邪魅的煞氣。


    “百裏天霓養尊處優,哪裏見過這架勢,當真嚇壞了,後退了幾步,卻是靠在了樹幹上。


    “王……王爺?”她喚了一聲。


    “你在本王書房都看到了什麽!”赫連雲沼逼近問了一句。


    百裏天霓聲音略顫的道“沒,沒什麽,就看到了一副穿著錦裝,沒畫麵龐的女子畫像。在想去看,管家就將臣妾敢了出去,說是王爺的書房誰都不讓進……”


    赫連雲沼沉吟不語,不過眸色似乎緩和了一些,又看了一眼貼在樹上的女子,終究退後半步,轉過身去。


    “王爺……”百裏天霓立直身子,似是紅了眼眶“王爺,臣妾究竟哪裏不好,你說出來,你說了,臣妾便改了可好?臣妾是真心喜歡王爺的,願意為王爺做任何事,王爺,你迴頭看我一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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