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溫?能聽見我說話嗎?」


    顧清然不復自己麵對其他人的樣子,一時緊張的手足無措,隻能在他床邊端著水等待。


    一片黑暗中,沈懷溫的意識像是有一層層的雞蛋殼在剝離,他隱約覺得,那是屬於他的記憶。


    看著落在自己腳下的碎屑,他有一種強烈的,想要蹲下身將他們撿起的衝動。


    短短一米的距離,在意識空間卻是無比的遙遠。


    與此同時,他也聽見遠方的聲音在苦苦哀求他醒來。


    係統:【宿主!你快醒來吧!再不醒,係統總部要沒了……qaq】


    醒來?為什麽要醒……


    不過他心底也有一道隱隱約約的意識,告訴他,那些記憶很快就會迴來。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急的,隨即,意識緩緩上浮,迴歸自己的軀殼。


    寶藍色的眼睛久違地睜開,映襯著濃黑的頭髮,讓顧清然不由得唿吸一滯。


    「懷,懷溫,你終於醒了。」


    他匆匆忙忙將沈懷溫的上半身扶起,將自己手裏的水餵過去。


    沈懷溫始終乖乖的,水遞過來就喝,一直順從著他的力道坐起來,沒有半分反抗。


    等到這一切做完,沈懷溫才眨眨眼睛,緩慢地一字一句的說:


    「這裏是哪?你是誰?我是誰?」


    他直勾勾的盯著顧清然,眼神裏有幾分困惑,但他還不知道現在自己這副樣子,對顧清然來說有多大震撼。


    隻見過睜開一次的「海藍寶石」靠在離他如此近的地方,常年在水中生活的溫潤肌膚與墨黑的頭髮,都離他如此之近。


    顧清然幾乎是拚盡全力才按耐住自己出門冷靜一下的心情,盡管如此,他的語言係統還是不受控製的紊亂了一下。


    「師尊……哦,不是,我是你夫君。」


    沈懷溫思維有些遲緩,半晌沒緩過來:「夫君?」


    顧清然已經捋清了自己的思緒,勉強可以正常說話。


    「這裏是太虛山,流雲派,我是這裏的師叔祖,顧清然。」


    「而你,」顧清然看著近在咫尺的沈懷溫,自我檢討了一下,還是說出來那句話「你是我的道侶,沈懷溫。」


    「道侶是什麽?夫君是什麽意思?」


    顧清然耐心與他解釋:「道侶就是要彼此共度一生的人,夫君則是你對我的稱唿。」


    在小世界中也共度一生了,這麽不算道侶呢?


    「那麽……」


    顧清然緊張的看著沈懷溫的狀態,成敗在此一舉!


    「夫君?」


    「我在呢。」顧清然勉強維持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崩,但是已經從耳朵一路紅到了脖子根。


    顧清然:啊啊啊啊啊,懷溫叫我夫君了。


    沈懷溫暫時不太明白,為什麽他隻是叫了他一聲,這人就這麽大反應。


    他嚐試著動了動,但是腿上沒有半分力氣,根本挪動不了。


    眉毛微微蹙起,沈懷溫本能的覺得這樣不對勁。


    顧清然看出了他的茫然,立馬解釋道:「你才剛醒來,作為鮫人這是正常的,別擔心。」


    「等下吃了飯,我帶你出門看看,正好還有後山新建的溫泉池。」


    這話讓顧清然說著臉不紅心不跳,半點看不出那溫泉是他讓人近幾天挖的。


    【鮫人?我嗎?】


    沈懷溫還沒太想明白,就看見顧清然端過來的不少食物,各種清蒸的,紅燒的魚類還有一些泛著清甜氣息的蜜餞。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看著麵前的筷子,沈懷溫「無師自通」地拿了起來,倒是讓顧清然有些失望。


    【還以為可以親手餵的……】


    不過顧清然還是殷勤的給沈懷溫不斷夾菜,直到沈懷溫麵前的空盤子都放滿才罷休。


    沈懷溫吃飯一直是不疾不徐的,哪怕是失憶的狀態下,他也依舊一舉一動都充滿著韻律感。


    每樣都吃得不少,沈懷溫隻覺得這裏的每一道菜都十分符合自己的胃口,直到吃得滿足才停下。


    見他將筷子放下,顧清然便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輪椅拿了出來。


    「坐這個吧,我帶你去溫泉。」


    輪椅也是他悉心準備的,用了上好的金絲楠木,把手用了檀香薰染,自帶一股幽香。


    顧清然在床邊蹲下身,緩緩將沈懷溫抱起,他突然覺得這樣將他一直抱過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見他遲遲抱著自己不動,沈懷溫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事。」


    顧清然麵色如常,將沈懷溫安穩放到輪椅上,順便將自己暗中破壞輪椅的計劃暫時放下。


    做完這些後,順便轉身,從旁邊的床上拿了個毯子蓋在他腿上。


    鮫人上岸時的腿最為脆弱,要盡量避免一些危險的存在。


    比如那群弟子們妄圖窺探的視線。


    他刻意從後門出發,就是為了避免那些臭小子發現沈懷溫醒了,然後來打擾他。


    後山人煙稀少,風景也是秀美,一開門,便是春色滿園。


    正午的陽光照射進來,曬在沈懷溫許久不見陽光的臉上。


    沈懷溫下意識抬手一擋,等適應了光線後才將手拿下來,好奇地四處張望。


    附近的一切給他一種熟悉感,倒沒什麽不適應的。


    顧清然推著他慢慢地走在路上,看沈懷溫指尖輕點路邊的花瓣,總有一種無法明說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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