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收怔愣了一下,眼裏的光黯淡下來,聲音也變低,「…為什麽?我說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用。」


    趙疏陽垂眸,神色在暗光中看不真切,嗓音低沉:「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顧及我。」


    既然江收想要自由,那他就絕不會讓自己成為江收追求自由路上的絆腳石。


    兩人最後對視一眼,趙疏陽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去和其他人談論那些生意場上的事情。


    仍舊坐在原處的江收神色低落,胸口處被苦悶壓抑的情緒充滿,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不明白,為什麽連他想留在趙疏陽身邊,趙疏陽都要拒絕。


    「走吧。」高陽拍拍他的肩,「人家高嶺之花都不領情,你在這浪費時間傷心幹什麽,還不如剛剛就和我們一塊去玩呢。」


    江收嘆了口氣,心情不好的時候的確需要喝一點酒。


    他站起身,看向高陽,妥協道:「那走吧。」


    換了場之後都是年紀相仿家世相仿的少爺小姐,晚宴時有長輩在難免要拘束一二,現在氣氛就要活躍不少,大家興致高昂,上好的洋酒被開了一瓶又一瓶。


    迷離的燈光下,江收看著冰塊在澄澈的酒液中浮浮沉沉,他似乎試圖用高度數的酒水來澆滅自己心中翻騰不息的烈火,但越喝越醉,愈演愈烈。


    清醒時的困惑、苦戀、忐忑與曖昧在酒後盡數被歸為對趙疏陽的渴盼,江收揉揉泛紅的眼眶,飲盡杯中的酒,深吸一口氣,和高陽打了個招唿之後就搖搖晃晃朝門口走去。


    除夕夜中幹燥寒冷的夜風湧來,似乎要一下子將他的全身吹透。寒意讓江收清醒了些,他在路邊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塞給司機幾張鈔票。


    司機開大暖氣,「您去哪裏?」


    江收眨眨潮濕的眼睫,看向車窗之外,積雪泛著螢光,夜空晴朗,月色明亮。


    他輕聲道,「天水。」


    下車時,趙疏陽家的燈還暗著,看樣子是人還沒迴來。


    庭院樹上的積雪被晚風吹散,細細飄落,灑在江收的脖頸之間。驟然的冰涼濕意讓他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忽然有些遺憾自己沒有戴上趙疏陽之前給他的那條灰色圍巾。


    踏上那幾階木質階梯,門廊內的燈應聲而亮,暖黃柔亮的光劃破夜色,沉沉醉意驅使之下,江收失力般地在那扇緊閉的門前坐下,半抱住自己,一眨不眨地望向門前的路。


    溫度零下的寒風輕而易舉帶走他身上的熱意,江收攥了攥冰涼的指尖,原本就因為酒精而不太清醒的頭腦愈發昏昏沉沉,他唿出一口白色的霧氣,昏昏欲睡中仍固執地朝路燈無限延伸的遠處看。


    等到趙疏陽從晚宴上迴來,停好車就見到自己家門口靠牆躺著一個渾身寒氣的酒鬼。


    他愣住,在看清那人是誰後立刻快步過去,皺眉輕輕拍了拍江收的臉,「江收?」


    江收的臉頰冰涼,像是月色下未融的雪,蒼白之上浮著醉酒的酡紅,看起來可憐兮兮。


    他眼睫輕顫,抬眼看向趙疏陽,趨向溫暖的本能讓他下意識蹭了蹭趙疏陽溫暖幹燥的掌心,像隻落魄的小動物。


    趙疏陽深吸一口氣,冷著臉打開家門,直接彎腰將人抱了進去。


    這是江收第一次看到趙疏陽表現出那麽明顯的氣憤,趙疏陽眼裏的怒意毫不掩飾,看也不看他,隻是板著臉幫他換了衣服,又調高房間裏的溫度。


    潮濕冰涼的衣服被脫下,在趙疏陽給他扣睡衣扣子時,江收抿了抿唇,試探地問:「你在生氣嗎?」


    趙疏陽沒說話,直到最後一顆扣子扣好才生硬地「嗯」了一聲。


    他當然生氣,他不明白江收為什麽這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喝的爛醉睡在雪地裏,要是他今晚迴來晚了或是根本沒迴來,這人絕對會凍出什麽病來。


    「沒有鑰匙,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他目光沉沉,伸手捏住江收的臉,語氣是鮮少在江收麵前出現的強勢,「你很想生病嗎?」


    江收愣了半秒才遲鈍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我隻是想等你迴家。」


    他看向趙疏陽,還是很固執任性,神情裏卻帶上了些小心翼翼,「我怕你拒絕我,可我就是想見你。」


    「……」


    細密的酸痛從心尖蔓延,趙疏陽定定看向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總是很難拒絕你。」


    煮開的薑湯的熱辣辣味道從廚房蔓延到客廳,江收抱著團團蜷縮在沙發上,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看起來不是很精神。


    陰冷與燥熱一同從身體深處湧出,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團團的頭,分不清自己這是酒意未退還是剛剛吹了冷風生病了。


    趙疏陽端了一大杯薑湯放到他麵前,言簡意賅地下命令:「喝完。」


    他知道江收不喜歡薑的味道,其實也沒想著這人真的會聽話喝下,能喝上幾口就算好的了。


    但江收隻是看他一眼就放下手裏的貓,坐的很端正,像小孩一樣捧著杯子,一口一口慢吞吞把那整杯都喝了下去。


    「你……」


    趙疏陽想說什麽,但剛開口沙發上的江收就湊過來抱住他,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裏,髮絲蹭在他的脖頸上,有點癢。


    「我很聽話對不對?」


    江收應該是真的生病了,說話帶上了點鼻音,聽著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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