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為什麽會……”


    黃袍道士看著空曠的平原,澀然道。


    天空又亮了幾分,月亮的血色逐漸被衝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的、漂亮的、耀眼的、獨屬於太陽的那抹紅色。


    白袍道士看著那抹日光,腦海裏突然想通了什麽:“……因為愛。”


    “什麽?”


    黃袍道士不理解他的想法。


    “因為你給予了她們最純粹的愛。”


    自家師弟雖然愚蠢,卻勝在心地善良。


    桃山村的嬰兒從小就被人拋棄,所以才會衍生出來一係列的惡念,它們被迫留在桃樹上,看著一批又一批的人來到這裏,又用自己的方式逼走或者留下了一批又一批人。


    因為從來沒有被人好好愛過,所以這群嬰兒心中的執念是“愛。”


    是因為她們感受到了這輩子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愛”,所以才心甘情願消失的。


    她們這輩子最渴望的、最放不下的,也不過是一個“愛”字。


    ……


    棄嬰塔內。


    顧茗和路柏幫助裏麵的嬰兒靈魂實現了一個又一個的願望。


    棄嬰塔內的嬰兒屍體越來越少。


    白色的光芒透過塔外的窗戶照射進來,原本黑暗、陰沉的塔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她們的願望都很簡單。


    擁抱、祝福、童謠。


    僅此而已。


    棄嬰塔內的嬰兒都是在出生不久後就被丟棄到塔裏的,它們沒有太高的自我意識,能夠成為“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棄嬰塔內部的環境過於黑暗,容易滋養出鬼魂。


    “我應該堅持不了太久了。”


    又實現了一個嬰兒的願望,路柏的靈魂體開始變得凝實了起來:“但是……”


    他看著堆積成山的屍體,欲言又止。


    路柏想幫助她們每個人都實現願望,但是他的法術已經快失效了,一旦他的靈魂體徹底變成實體,就無法跟飄在空中的嬰兒靈魂繼續接觸了,如果無法跟她們接觸,那麽“擁抱”的願望就無法實現了。


    顧茗的身體被靈力滋補的很好。


    其實她也不知道《通靈》直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她的身體汲取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源源不斷的靈力。


    “我有一個辦法。”


    顧茗抬眸看著飄在空中的小嬰兒,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用懵懂的、好奇的眼神打量著眼前這兩個外來的陌生人。


    “什麽?”


    路柏好奇的詢問道。


    顧茗並沒有詳細和路柏解釋這個“辦法”具體是什麽,而是沒頭沒尾來了一句:“路柏,你能保護好我嗎?”


    “當然。”


    路柏下意識應了一聲。


    “好。”


    聞言,顧茗低聲解釋道:“用完這個辦法後,我的身體應該會變得特別虛弱,甚至有可能會失去意識,所以……”


    說到這裏,她微微停頓了幾秒。


    路柏瞬間就明白了顧茗的意思:“如果你失去了意識,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顧茗點了點頭:“好。”


    說來也奇怪,明明顧茗跟路柏認識的時間連一天都沒有,但是顧茗卻總是對路柏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這種現象,所以隻能姑且將它稱之為“眼緣”。


    得到了路柏的保證之後,顧茗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在路柏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對著自己的左手心狠狠的劃了一刀。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路柏抿了抿唇瓣,神情緊張。


    顧茗倒是神色未變,她將身體半蹲,又咬破了自己右手的手指,接著又迅速在地上繪製了圓形的、漂亮的法陣。


    她繪製陣法的手法十分熟練。


    短短十秒鍾,圓形陣法就繪製好了。


    顧茗緩緩將自己的左手握起來,手心處的鮮血便滴落在法陣上麵。


    鮮血滴落的速度本來很快,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手心處的血量開始變少,鮮血落在嬰兒塔的地麵上發出了聲音。


    滴答……


    滴答……


    由於失血過多,顧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弱了起來,原本紅潤的唇瓣也逐漸失去了本來的顏色,變成了雪白色。


    圓形法陣有一半被血色所覆蓋。


    顧茗見狀,又將右手手心割破了。


    紅色的鮮血再次噴湧而出。


    她唇瓣微抿,全神貫注的看著法陣。


    沒有顏色的法陣被顧茗鮮血所覆蓋,逐漸變成了一個紅色的法陣。


    顧茗咳嗽了兩聲,腦袋有些發暈。


    這些紅色鮮血裏帶著顧茗最純淨的那部分靈力,這就意味著她並不僅僅是用鮮血來滋養圓形法陣,而且還透支了自己的靈力。


    滋補靈力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尤其是顧茗用的還是最純淨的靈力。


    所以顧茗才會對著路柏說出“她的身體會變得十分虛弱”這種話。


    路柏看著臉色蒼白的顧茗,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成了拳頭,但他知道這是顧茗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作為她今天認識的“朋友”,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相信她、保護她。


    “咳咳咳……”


    法陣已經造成了五分之四,顧茗左手鮮血滴落的速度再一次變得緩慢了起來。


    顧茗將地上的匕首撿起來,再次對著左手手掌心狠狠的劃了一刀。


    可能是前麵兩次失去的血太多,這次左掌心的鮮血並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噴湧而出,而是緩慢的、溫和的流了出來。


    顧茗見狀,不滿的皺了皺眉。


    路柏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等等……”


    可是他的話還是說完了,顧茗再次劃了自己一刀,隻不過這次劃在了手腕的位置。


    手腕的皮膚本來就比較脆弱,顧茗下手的時候又沒有收著力氣,大片、大片的鮮血她的手腕滴落在了地麵上的圓形法陣上。


    其實顧茗已經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了,在意識模糊中聽到了路柏那一聲急切的“等等”,顧茗還記得抬眸朝著路柏靈魂體的方向笑了笑:“放心吧,死不了。”


    顧茗的聲音很弱、很低。


    如果不是路柏現在是靈魂體的狀態,觸摸不到顧茗,他肯定會極力阻止她。


    有了顧茗手腕處滴落的鮮血,地上的圓形法陣終於徹底被血紅色所覆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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