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有些失望,把兔子又放迴懷裏,垂下頭輕輕道:“昨晚我以為我要死了……”

    他的腳步一頓網遊之天下無雙。

    “但我總覺得第一個找到我的人……不會是大師兄。”

    她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卻十分篤定,夾著綿綿密密的失落和沮喪最新章節校園全能高手。

    “已經找到了你。”他繼續往前走,脫口而出,怕她聽不懂,他又補充:“你猜錯了。”

    她咬唇,點頭:“嗯。”

    被困了一個晚上,大約折騰夠了,她不複往日的聒噪,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安靜地靠在他懷裏,他白色的衣擺沾了一圈濕泥,鞋踩在雜亂的草叢中,走起來頗為沉重,沉靜了一會兒,突兀地開口問:“疼麽?”

    怎麽可能不疼?傷得這麽嚴重,流了許多血,卻未聽她呻吟半句。

    她仰起脖子看他,好半天才答:“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他擰眉,低頭對上她的眼。

    她笑:“要是赫在,肯定疼,大師兄在,我不知道疼不疼……”

    他無法理解她的邏輯,眉頭擰得更深,抬腳涉上山坡,未作答。

    女孩隨後解釋:“赫心疼我,所以我敢說疼,大師兄好像一點都不關心我,所以,我不知道……”

    “現在,你可以說疼了。”他打斷她的話,薄唇抿著,視線注視著前方的路,臉色不大自然。

    她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立時展露笑顏,雙臂就著他身子的力道支撐,高高仰起頭,吻在他的臉頰上,中氣十足地大聲道:“好疼啊!但是,沒關係!”

    愛情的種子就隨著她這一聲無賴般的喊而抽出新芽,在他懂了感情,而她興許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彼時,女孩不過十三歲。

    當鹿台山上的大師兄和小師妹公開在一起之後,她性子裏的無賴本性便顯露無疑,一點小傷小痛都要讓他看,以此換得他更多的注意力。

    “韓曄,我手破了,好疼。”她找到正在做早課的他,手裏拿著沉重的用來除草的鋤頭,毫無疑問,她又因為做錯事而遭師父懲罰,鋤草時被藤上的倒刺刮到了,纖細的手指上一長串的血珠滾落。

    他放下手裏的書,摟她過來坐在他腿上,握著她的手指看了看,歎了口氣含進口中,吮吸了一會兒,血止住,她看著他笑,臉色通紅,笑容燦爛:“不疼了。”

    他無奈,摸著她的頭發,眉頭蹙著,眼眸清淡:“三年過去,快及笄了,怎麽一點都沒長進?什麽時候才能不被師父罰,不讓自己受傷?別人手上的繭是練劍時磨的,你是鋤草鋤的。”

    她垂著腦袋,掀起眼皮偷看他:“鋤草的地方離韓曄住的地方近啊,我又沒有不好好練劍習武,隻是順便受受罰而已。韓曄你看,我現在的身體多好啊,強壯又結實,不會隨便生病……”

    他聽著她的辯解,眉梢揚起,唇邊帶笑:“小無賴。”

    她得寸進尺地往他懷裏鑽:“那韓曄喜不喜歡小無賴?喜不喜歡啊?”

    喜不喜歡啊?

    女孩軟軟的嗓音羽毛般擦過他的心頭,他正要答,懷中的女孩忽然一把推開他,她的整個人朝後栽去,撞到銅製鼓架上尖銳的盤龍角,發出他太過熟悉的利器入肉的聲音。

    他的手什麽都沒握住,目光驚詫地看過去,發現她帶笑的無賴的表情也變作刻骨的淡漠和疏離,她眉心蹙著,唇抿得緊緊的,卻沒說疼,隻用行動來告訴他,他與她如今是怎樣的關係。她寧願跌入滿是尖刺的荊棘叢中,也不需要韓曄伸過來的一條胳膊,她寧願被利器所傷,也好過跌入他的懷裏。

    “韓曄,我太任性,天天粘著你,總是纏著你,是我的錯。還有,我不會琴棋書畫,但是如果你喜歡,我就去學……哦,我太不像話了,總是和那些男孩子一起胡鬧,以後我不會了,我不和他們一起瘋了……如果不是這些錯,我做錯了什麽呢,讓你突然不喜歡我了?你告訴我,我會改……我全都改……”

    幻影一般,她冷漠的麵容又變作晉陽王府門前低聲下氣的哀求,聲音早已哽咽語不成句……他卻還是選擇抽開手,將她關在厚重的大門之外。

    “韓曄,如果這些都不是錯,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啪——”的一聲脆響,床榻上的男人自噩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來,映著壁上夜明珠的光亮,看到床頭的藥盞被他的手打翻在地,碎片四分五裂。

    窗外月圓,而身邊空無一人。

    他驚魂未定,恐慌地大口唿吸,腦中的那些畫麵卻還是揮之不去,女孩含笑的、哭泣的、冷漠的臉,一個多月以來,他始終無法安心入睡,即便睡著也會被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麵痛醒。

    許久之後,情緒終於平定,唿吸平穩下來,韓曄緩緩睜開眼,海一般暗沉的星眸中有太深太深的痛。喉頭一哽,自枕下摸出一個粗糙的荷包來,

    荷包上的針腳又歪斜又粗大,完全不像個姑娘家做得出來的,夜明珠的光芒柔和,從輕薄的紗幔縫隙中透進來,卻還是看不清荷包上的圖案,輪廓竟完全不似鴛鴦,而像是兩隻狼狽的落湯雞,身上的羽毛都炸了起來……

    “嗬嗬……”韓曄看著那隻荷包忽然笑了,星眸模糊一片——

    丫丫,什麽才是愛?

    韓曄的愛,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但他希望……你永遠不要有明白的那一天。

    ……

    次日一早,百裏婧便醒了,木蓮正在一旁為她冰敷著手心的淤血,見狀,忙道:“婧小白,別亂動,快躺下。”

    百裏婧卻不聽,掙紮著起身:“木蓮,快給我更衣梳妝,我得立刻入宮去。”

    “你這副樣子,如何入宮?乖乖休息。”木蓮不依,“有什麽事,讓人去宮裏跑一趟便是了。”

    百裏婧堅決搖頭:“不,很重要的事,非得我親自去不可,我必須現在就入宮,母後想必已經迴來了。”

    聽到這,木蓮不能再攔阻,隻好扶她起床,替她梳洗,幫她更衣綰發,百裏婧簡單喝了幾口粥便急急入了宮,木蓮不放心,與她同行。

    到了未央宮前,木蓮卻被禁軍攔住,福公公彎著腰笑著對百裏婧道:“婧公主,皇後娘娘說,隻能讓您一個人進去。”

    百裏婧看了眼木蓮,點了點頭,拎起長裙的裙擺,一步一步上著未央宮前的長長階梯,跨過殿前高高的門檻,見母後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鳳塌上,著一身華貴的鳳袍,雍容中帶著一股尋常後宮女子所沒有的英氣和威嚴。

    司徒皇後見她來了,卻未開口,隻是凝神看著她,百裏婧徑自走到鳳塌前跪下,道:“母後,婧兒來向您請罪。”

    司徒皇後鳳目銳利,掃過她,語氣卻淡淡:“何罪之有?”

    “婧兒不該在禮佛時擅離佛堂大殿,不該打傷皇家禁軍私自下山,不該惹母後生氣。”百裏婧垂首認錯。

    司徒皇後沉默。

    “母後?”百裏婧抬起頭,直直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蹴鞠賽讓婧駙馬上場一事,本宮早已知曉,也事先對你父皇說過,所以,你父皇才沒有讓人阻止。大興國的婧駙馬若是連上蹴鞠場的能耐都沒有,他憑什麽活到現在?”司徒皇後眼神微變,毫不避諱地與百裏婧對視。

    百裏婧驚愕,直起腰來:“母後!是我選的墨問!都是我的錯

    ,與墨問無關!”

    司徒皇後聽罷,冷笑出聲:“堂堂大興國嫡公主,竟在為社稷為皇室祈福時打斷了主持高僧的祝禱,憑著匹夫之勇與禁軍對抗,將禁軍打得人仰馬翻,破壞了佛寺的莊嚴肅穆,擾亂了佛祖的清淨安穩,成何體統?從小到大,母後事事都可依你,你卻越做越讓母後失望!如今竟為了一個病秧子與自己的母後和表兄爭執,簡直好歹不分!”

    瞥見百裏婧帶淚的雙眸,司徒皇後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道:“今日,母後給你兩個選擇,一,不準再見那個病秧子,待他死了,你迴宮來住,母後為你另擇良配。二,你翅膀硬了,不要我這個母後也罷!從此以後,母後隻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母後,我……”百裏婧瞳孔睜大,驚慌失措,聽母後的意思,萬分篤定墨問會死,蹴鞠賽上借機誤殺他不成,又會拿什麽手段來對付墨問?母後為何如此執著於她的婚姻,竟不惜痛下殺手,以與她斷絕關係來做要挾?

    “母後,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您要罰,就罰我吧!可我是您的女兒,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就算是死了,我也不能不要母後!我知道您心疼我,怕我過得不好,但墨問是我的丈夫,我選了他,就要對他負責到底,母後難道希望婧兒做一個不負責任始亂終棄的人麽?”百裏婧跪直身子,眼淚撲簌簌而落,嘴硬脾氣臭心軟,與她的母親一般無二的個性。

    司徒皇後的鳳目有些微動容,卻還是下定了決心,撇開頭去,喚道:“來人哪,將婧公主帶下去,在她想通之前,不準她入未央宮半步!違令者,斬!”

    ------題外話------

    +_+大姨媽的到來成功讓8000字流產……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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