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初,新春伊始,常安市平安區楊鎮張莊村。


    淩晨五點多,昨夜才下過一場大雪,此時溫度接近零下十度,張莊村有一戶人家,房子位於村子邊上,有三間正房以及大門邊上的一間門房。


    本該上鎖的大門此時卻半掩著,突然,門房的燈光亮起,然後從裏麵傳來一聲少女的尖叫。


    隨著少女的尖叫,三間正房左側的燈光跟著亮起,很快正房門打開,走出一個神色焦急,身披棉衣的女子,麵容姣好,看起來二十多的年紀。


    女子快步走向門房,邊走邊焦急的問道:“小魚,怎麽了?”


    沒聽到迴答,門房裏隻是隱約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哭聲。


    女子忙加快腳步,來到門房門口,剛要開門,就發現門鎖已經被破壞,門把手上纏著一根鐵絲,把門從外麵捆著。


    門內小女孩的哭聲更加清晰,門外女子心情也更加焦急,慌忙的用手擰開鐵絲推開門進去。


    一眼就看到自己妹妹抱著雙腿縮在牆角哭泣,而在這張小小的單人床上,卻有一個和妹妹年紀相仿的男生,蓋著妹妹的被子睡的十分香甜。


    男孩染著一頭黃毛,長得倒還不算難看,隻是女子確定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男孩,而看妹妹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也不像認識他的樣子。


    “小魚,這是怎麽迴事?”


    “姐,我也不知道,我醒來感覺旁邊有人,開燈就看到他, 我不認識他啊!”被叫做小魚的女孩帶著哭腔,大眼睛裏又是驚嚇又是委屈,淚珠順著臉頰滑落。


    隨後小魚爬下床,跑到姐姐身邊,撲進姐姐懷裏尋找安全感。


    與此同時,正房右側的房間燈光也亮起,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不多時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披著件衣服,也來到門房。


    進門就看到撲在大女兒懷裏的二女兒,以及床上躺著的男孩。


    隨即怒目圓睜,對著二女兒怒罵道:“你上的是個什麽學?把這種不三不四的人都從學校招惹到家裏來了!”


    聽了他的話,小魚哭的更兇了,怯懦的哭訴道:“我沒有!我不認識他!”


    “你個當爹的說的什麽話?什麽都不清楚你就罵小魚?”摟著妹妹的姐姐也很憤怒,對著她爹怒目而視,眼神裏毫不掩飾的鄙夷。


    當爹的氣勢頓時有些弱,但仍嫌棄的開口說道:“那這都弄的什麽事兒,一個女孩子家家房間裏有男人,這傳出去以後還怎麽找個好婆家?彩禮都要不高。”


    “報警!”沒理會她爹,做姐姐的斬釘截鐵的開口說道。


    ...................................


    常安市平安區平安警局,一個略顯瘦弱的身影正蜷縮在拘留室的長椅上,上身一件灰色羽絨服,下身裹著一條髒兮兮的毯子,埋在衣服裏的腦袋上,一水兒鋥亮的黃毛,從色澤來看,肯定從托尼老師手下沒出走多長時間。


    也許因為冷,長椅上的人蜷縮成一團,看不到臉,從身形和露出的半張稚嫩的臉判斷,大概一個高中在校生的年紀,從那頭鋥亮的黃毛看,怎麽也不太像一個好學生。


    拘留室外的走廊上,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越來越近,從腳步的聲音聽起來,一人走的大步流星,一人走的緊步隨行。伴隨著腳步,有人說話......


    “老魏,你別急,事情還不清楚,這人被送過來,問都沒問呢!你等問清楚再說。”


    “有什麽不清楚的,不清楚能被人家爹從人閨女房裏拎出來,不清楚能被人家爹直接送所裏來,狗東西,老子就是去給他爹媽燒點紙上個墳,他就能惹出這麽大個事兒來。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他,讓他下去陪他爹媽去,丟人的狗東西。”另一個聲音鏗鏘有力中帶著一絲嘶啞,憤怒的感情都從說的每一句話溢出來了。


    “你別急,事情又沒搞清楚,那張永強十裏八村的什麽名聲你是不知道,那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要不是他娶了個便宜老婆給他生了倆好女兒,那混蛋玩意兒不是餓死也被人打死了。而且,孩子被送來的時候還是昏迷的,都沒醒,具體情況誰也不清楚,你悠著點,啊,悠著點,把事情搞清楚再說。”另一個人緊追著暴躁的老魏,邊走邊勸,生怕一會兒有什麽控製不了的場麵發生。


    兩個人很快來在了拘留室門口,當先一個人國字臉,五十來歲年紀,一頭幹練的板寸裏黑白參半,略重的抬頭紋,眉毛有點短,一雙眼睛不怒自威,方麵闊口,胖胖的臉龐卻沒什麽和善可言,從鼻子一下就能看出來此人喝酒,酒量還不小,一嘴鋼牙泛黃,看來煙也沒少抽。


    相比之下,另一個人就顯得和氣很多,正小心點勸說讓前者不要大動肝火,先搞清楚事情再說。


    魏姓的警察在門口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下心情,說道:“老呂,開門。”


    老呂一邊掏鑰匙,一邊叮囑道:“咱可說好哦,你控製住自己的脾氣,你也是個老警察了,不能犯錯誤,方休可還是個孩子,還沒成年呢!”


    “少廢話,讓開!”等不到讓老呂先進去,門鎖剛被打開,老魏就一把將老呂扒拉到一邊,緊接著一腳就踹開了拘留室的門。


    兩步踏進拘留室,看著長椅上依舊睡著的人,老魏剛剛調整好的心情就又控製不住了,這混蛋玩意兒怎麽就一點沒繼承他爹或者他娘的優點,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平時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現在躺這裏都越看越招人厭。


    越看越氣,剛剛努力壓下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抬起一腳,就把長椅上的人踹到了地上。


    “唉,老魏,別動手啊!”老呂趕忙拉住還想上去補兩腳的老魏。


    而被踹到地上的人也醒了過來,睡的正香的時候被踹醒,李方休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揉著滿頭鋥亮的黃毛,迷離著眼打量周圍環境。


    這時候才看清這人長相,一看也就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臉型略長,兩條眉毛像淡墨重筆從中間往外寫的“一”字,一雙眼睛稍顯狹長,此刻不大的睛眼裏顯得有些迷離,鼻梁挺直,臉上沒有多餘的肉,嘴唇微薄,嘴角平直,微張的嘴巴可以看到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少年迷離的眼神四下看了看,打量著四周,猛然間,看到了憤怒的老魏,一下子就清醒了。


    “李方休,站起來!”姓魏的警官看見少年這副樣子,更是生氣,又踹了一腳,罵道。


    少年,也就是李方休,猛然聽見老魏的聲音,嚇的立馬竄起來,規規矩矩的立正站好,原本鬆鬆垮垮圍在下半身的毯子隨之掉落,露出少年沒什麽毛的光滑大腿以及緊身的四角內褲,屁股還挺翹。


    恩,還挺白。


    老魏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旁邊老呂也是捂著額頭一副沒眼看的表情。


    “你褲子呢?”老魏一腳踢在李方休腿上。


    李方休這才感覺到下身的涼意,低頭看了一眼,立馬雙手捂襠,屈膝夾腿翹屁股:“我不知道啊,魏爹。”


    “別叫我魏爹,我丟不起這個人。你昨晚幹什麽去了?”老魏盯著李方休,語氣嚴厲。


    “我,我,我昨天去楊鎮玩,喝酒來著,我沒幹什麽啊?”李方休一臉迷茫,有些膽怯,想撿地上的毯子,又看著怒氣勃發的魏爹不敢輕舉妄動,正月十五還沒過,拘留室又沒暖氣,冷颼颼的,門還開著,冷風從門外吹進來刮在腿上,真酸爽。


    “喝酒?喝酒喝到人家報警強奸把你抓這兒來?你個狗東西不老實,還喝酒?你喝什麽酒?我看你是皮癢了。”老魏怒目圓睜,看著這個不爭氣的狗東西肺都快炸了,抬起一腳掃在李方休大腿上。


    李方休被掃的一個趔趄,隨即馬上又穩住身形,又馬上乖乖站好。隻是悄悄離老魏遠了一點點。


    “別打別打,還沒問清楚的,都不知道什麽情況,你這麽急幹什麽?”老呂趕忙攔著老魏,生怕他忍不住再踹幾腳。


    “今天一大早接到報警電話說有人糟蹋了他閨女,楊鎮的小趙就帶人出警了,小趙之前在局裏實習,認識小休,到地方看見這小子在人家閨女被窩裏睡的跟死豬一樣,怎麽叫都叫不醒,小趙就多了個心眼,沒往鎮上派出所拉,開著車,直接把這小子和人家閨女一家子拉到局裏來了,半路上打你電話沒打通,就給我打了電話。


    我知道你每年大概這個時候都要給小李和小楊燒紙去,我這不馬上開車去找你迴來麽。你別急,咱先問清楚。”


    老呂一邊攔著老魏,一邊把他所知道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


    李方休已經傻了,他啥時候跑人家閨女被窩了啊,他就記得昨天和幾個大哥喝酒來著,喝著喝著就斷片了,然後醒來就是這裏了,他啥也沒印象啊。


    “魏爹,沒有啊,我就喝酒來著,喝醉了醒來就在這兒來了,我真啥也沒幹啊,我真不知道啊!魏爹,你要相信我啊!”李方休嚇壞了,他真啥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成強奸犯了。


    “你不知道?難道還能是誰把你塞人家閨女被窩裏的?”老魏氣不打一處來,說話就要解皮帶抽李方休。


    “魏爹,我真不知道啊,我醒來就在這兒了!”李方休瑟瑟發抖卻不敢躲。


    老呂趕忙攔著,說道:“別急,別急,你先問清楚啊。”


    魏爹掙紮了兩下沒掙脫,又掃了一眼李方休光著的兩條腿,凝眉問道:“你褲子呢?”


    “我不知道啊!”李方休捂著襠部一問三不知。


    “他褲子哪兒去了?”老魏轉頭問老呂。


    “沒找到,那閨女房間裏,還有他家周圍都找了,沒找到,就他光著下半身在人家閨女被窩裏。其他啥也沒有。”老呂瞥了眼李方休,心說:這小子這麽色急?大冬天不穿褲去摸人家閨女被窩裏去了?也不怕那玩意兒凍掉了。那可是才下雪沒多久啊,楊鎮那裏晚上外麵接近零下十度啊!年輕人不得了,火氣真旺。


    老魏頓時疑惑的看了眼嚇的跟鵪鶉一樣李方休,感覺有些不對勁,年輕人控製不住下半身沒問題,但是褲子都沒了,就不太對了。但又看著捂著襠部,弓成一個蝦米的李方休,火氣又上來了。


    “不成器的玩意兒!”說罷,老魏抬手一巴掌扇在李方休腦袋上,把他打的一個趔趄。


    “魏爹,我真的什麽不知道啊!”也許是疼的,也許是凍的,李方休的鼻涕眼淚一下就下來了,此時,李方休又冷又疼,感覺好委屈,他什麽都不知道,喝了頓酒,醒來就在這兒了,還莫名其妙成了強奸犯。


    看著李方休這慫樣兒,老魏更生氣了,懶得看他,轉頭問老呂:“小趙呢?沒迴去吧?”


    “沒迴去,我讓他在辦公室等著呢,就等你迴來呢。”


    “狗東西你在這兒好好反省反省,我一會兒再來收拾你。”老魏指著李方休罵道,轉頭對老呂說道:“走,帶我去找小趙,問問情況。”


    說罷老魏就轉頭往外走。


    老呂緊跟其後,在出門的時候叮囑李方休:“小休,你好好想想,昨天到底發生啥了,啥都別遺漏,一會兒我和你魏爹再過來問你,你先別急,好好迴憶迴憶。”


    老呂說罷走出拘留室,順手帶上門,又從外麵上鎖。


    老魏在門外,從馬上關閉的門縫裏,斜眼看見李方休光著雙腿,一臉衰樣,凍得直哆嗦。轉頭對老呂說道:“找人給他弄條褲子。”


    “嗯。”老呂一邊答應,一邊掏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小劉,給203拘留室送條褲子.......什麽褲子都行......厚點的暖和就行.......不管男女,無所謂...”


    “換個人,找個男的送。”老魏皺著眉頭插了句話。


    “哦,那小劉你別送了,你看你旁邊找個男同誌去送......哎,好。”


    “好了,你帶我去找小趙,問問到底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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