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朝她靠近,在離她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然後蹲下,平視著她,感受她的悲傷,握著她的手


    “我知道”


    “別怕,世蘭,別怕”


    宜修發現年世蘭的身子是怎麽都止不住的顫抖,剛小產身子本就虧空,情緒大起大落,又強撐著起來一頓摔打,怎麽能夠不虛弱?


    “怎麽辦,我的孩子怎麽辦。”


    年世蘭少有的無助和慌張,原本最是熱鬧的院子清清冷冷沒有半點人氣,無人敢在這個時候言語。


    對於年世蘭的來說,失去孩子的一瞬,是那麽的漫長,她在劇烈的疼痛中醒來,能夠清醒的感覺到身下滑出的那一團肉肉,肚子癟了下去,連帶著把心也跟著帶走了。


    “別怕,我將院子圍了起來,無人可以逃脫。無論是巧合還是人禍,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是在這之前你要好起來,隻有你才能為你的孩子討一個真相,讓他安息。”


    宜修半跪在地上,整個人撐著年世蘭讓她不至於跌倒在地。


    “對,要真相。是她!是那個賤人!我是喝了她遞給我的安胎藥孩子才沒的”


    宜修輕撫著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不曾讓年世蘭的每一句話落下,句句有迴應。


    麻木的臉埋在宜修的懷中,越來越深,就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聲聲的別怕落在耳朵裏,落在心裏。


    原本繃直的背脊在安撫中緩和下來,靠著宜修哭泣著,宣泄痛苦。


    慘遭巨變,年世蘭需要一個依靠,誰都可以,她隻是需要一個依靠。


    “孩子,額娘會為你報仇……”


    年世蘭精神實在是撐不住了,半昏迷了過去。溫府醫來施了針,暫時穩定了,身邊跟著一名十歲左右的小孩,瞧了瞧宜修,又看了看年世蘭。


    宜修看著年世蘭的蒼白的睡顏,垂眸盯著年世蘭緊握著自己的那隻手,神色莫名。


    真可憐啊。宜修感歎道。


    眼神就像是凝聚著風暴,但是又悄然平息。


    瞧著宿主有些不對勁的樣子【宿主,你怎麽了嗎?】


    ‘真可憐’


    【年世蘭嗎?確實挺可憐的。那需要本係統給她找止痛藥劑嗎?】很少會反駁宜修的話。


    ‘不用,隻有痛苦才會銘記。也隻有痛苦才會讓她徹底倒戈,畢竟現在除了我,她無人可依。’


    不敢惹宜修,總覺得這時候的她有些危險。


    許久之後,就在以為宿主要開始演下去的時候,宜修再一次開口。


    ‘忘了說了,可憐說的是我,以前的我。’


    宜修怎麽可能心疼別人呢?她本就冷血至極。


    再說了,冷眼能夠看到的結局有什麽好心疼的。


    以前她年世蘭一顆心捧給了胤禛,那麽這一次呢?


    年世蘭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宜修在給自己擦拭著,明明看著她的樣子也不是很好。


    “我的孩子”醒過來的年世蘭還是沒有忍住心中苦痛垂淚。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臉色扭曲著,胸口不斷的起伏,因為強烈的刺激唿吸變得急促。


    再高傲的天鵝失了孩子,比折斷羽翼還讓人痛苦。


    宜修輕攏著她,是在安撫也是在控製,以防她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查出來到底是怎麽迴事了嗎?”年世蘭啞聲問道。


    靠在宜修懷裏,溫度好像隔著衣服穿到年世蘭身上,她隻能從別人身上汲取溫暖,因為她實在是太冷了,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和害怕。


    不知不覺她就緊緊的窩在宜修懷裏,就像,受了傷的孩子找到了依靠。


    宜修沒有親口說,而是喚頌芝進來。


    頌芝和周寧海是年世蘭帶進王府的,現在除了他們想來年世蘭誰也不信吧。


    “側福晉,齊格格遞過來的那碗藥摻了紅花,府醫說那才是您滑胎的原因。定是那齊氏起了歹心!”


    頌芝哭的不能自已。


    “是嗎。”


    年世蘭平靜得讓人害怕。


    她仰起頭,因為在宜修的懷中隻能仰看,正好看見宜修垂眸。


    纖長濃密的羽睫因為低垂而打下了一層陰影,讓年世蘭不能第一時間能夠感知到宜修的想法。


    “殺了她,讓我殺了她好不好,讓她為我的孩子償命,好不好”


    得知真相的第一時間,她遵循自己的內心,去求了宜修。


    向來張揚的,驕傲的,明媚的年世蘭從來沒有這麽可憐的時候。


    其實她大可以不用問宜修直接動用私刑將人打死。


    但是她太需要一個人支撐,從小就沒有憂慮一說的女孩她第一時間是想到的是求助身邊親近的人的支持和讚同的。


    一如前世她求胤禛殺了齊月賓,現在被哀求的對象是宜修。


    在某種程度上,她已經取代了他。這一世最先趕到年世蘭身邊的是她宜修。


    而宜修做出的決定要比胤禛果決。


    宜修定定的看著年世蘭好半晌,明了她這是想要做什麽。


    “……好”


    宜修輕聲應和。


    年世蘭有些呆愣,因為潛意識裏她意識到的是,身為嫡福晉處事公正等王爺迴來處理才是正確的。


    宜修撐起年世蘭將她從床上牽起來,就像是初見時的溫柔,悠遠的檀香和清甜的瓜果香味混雜,默聲纏繞著年世蘭。


    年世蘭沉默了許久,她要的就是齊氏那個賤人給自己的孩子償命!


    可是她有些不敢讓這人為自己的行為承擔結果。


    那天,年世蘭親手給齊格格灌了一整碗紅花,府醫斷言,往後沒了子嗣緣分,那齊格格哭喊著說不是自己做的也無用。


    等到胤禛匆匆趕迴到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亂象。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世蘭……”胤禛走上去想要摟住年世蘭。


    她的身子一僵,下意識的抗拒著。“王爺,殺了她,為咱們的孩子報仇好不好”


    又一次,又一次的發問。一樣的問題會有一樣的答案嗎?


    年世蘭哀求著。


    胤禛看向齊月賓,帶著狠厲。


    隻是齊月賓臉色有些奇怪,看著胤禛就像是他辜負了她,哀求著搖頭,說著不是自己,她的身下如同當時年世蘭小產一般沾染了大量的血,小腹墜痛。


    齊月賓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就像是在說明明是你讓我做的。


    胤禛神色一凜。“將齊氏關起來,將所有事情都讓她吐出來。”


    胤禛讓蘇培盛把人帶下去。


    但是,他沒有正麵迴應年世蘭說殺了齊氏的話。


    失望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積累多了心就死了。在他迴避的那一瞬,胤禛就已經低了一籌。


    胤禛給年世蘭的解釋是不能夠定罪,齊氏沒有接觸過紅花,齊氏也喊冤說毫不知情。


    但實際上是齊月賓讓人走了德妃的路子,本來德妃對年氏就有些看不過眼,更別說懷了孩子,早前讓胤禛當斷則斷卻遲遲不下手,齊月賓來求也就順水推舟。


    胤禛查出來了,那又怎麽樣?他不能說也不會說。


    就連齊月賓的處置,也不能因為謀害側福晉而定罪。她可以死,但不能因為這樣的理由而死。


    絲廂院中,宋氏輕聲哄著熟睡的女兒,眼中俱是快意。她齊月賓不是藏的好嗎?這一次看她怎麽解釋翻身。


    永遠都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宋氏有了軟肋才會迂迴將事情透露給了年世蘭拱火。


    齊月賓不能定罪,但是年世蘭親手灌了齊氏紅花害了她此生不能有子嗣卻做不得假。


    還是宜修朝著德妃求了情,護著她。


    心就這樣偏了,心偏了自然就親近了。


    胤禛甚至不會責怪宜修對年世蘭的縱容,甚至在不要齊氏命的情況下隨年世蘭折騰。


    德妃到底是他的生母,這件事情隻能深藏,到底對不起年世蘭,再加上宜修護著,所以胤禛多加忍讓。


    到底不忍讓妻子的善心和心軟落空,這樣的情況直到胤禛繼位也不曾更改。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帝於暢春園病逝,臨終傳位給了皇四子,次年改號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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