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靈光,到底是與什麽有關?


    楊戩躺在軟塌上,目光注視著窗外的星辰,卻並未將心神迴返到真身那邊。


    他這幾日都不用在山中露麵,自然會有青山與火雲教導猴子道門經文,現在還不是他這個師父教授‘長生不老’的時機。


    但楊戩送走慈航之後,卻躺在這裏久久不願‘入眠’。


    與慈航交談時,一直注視星光,心底劃過一縷靈光;此時細細體會,方覺得這靈光對自己頗為重要。


    他近些年來思索的無非隻是一個問題——如何雙法同修,成就至強之位。


    那靈光,說不定便是這個問題的答案,這讓楊戩不得不絞盡腦汁的思索、迴味。


    折騰半夜,直到東天泛白,楊戩依然毫無所獲,隻能有些鬱悶的歎了口氣,閉上雙眼,將心神轉迴了真身。


    星辰……


    楊戩打定主意,日後還是要仔細看看,多揣摩星辰之意。


    說不定,還真就被他悟通了至強者的修行之路,一步登天,把那些名為至強的混蛋連鍋端了,自此歸隱山林,逍遙世間……


    雖然這是玩笑話。


    修行之事,也確實急不得啊。


    混沌海深處,楊戩靜心修行,依然無人打擾。


    小鷹飛走之後也不知去了何處,但楊戩隻要心中起了念頭,就能隱隱察覺到小鷹在哪個方位,隻要他心中唿喊一句,小鷹自然就會折返迴來。


    這隻鷹,保不齊還會有大用;這般轉破肉身的靈鳥道禽,在對戰金使葛力之前了解了它的本領,或許就不用贏的那麽費勁了。


    先天金氣吸納的速度在漸漸增加,頭頂的星辰卻不見縮小了多少。


    這寶庫,估計足夠將不敗金身訣直接推到成聖邊緣了;八九玄功的不滅玄黃體也因此得益,修為進度也是水漲船高。


    其實,楊戩也並非沒有想過自己‘挑戰’失敗會有那般後果。


    最嚴重的後果,是兩條大道互相對衝,直接把他肉身撕碎,一了百了。


    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八九玄功和不敗金身訣成聖出現微小的‘時差’,先成聖的那條大道壓製住後成聖的那條大道,從而讓楊戩停留在大道聖人的境界,無法登臨至強。


    其實後者對楊戩來說,才是最‘正常’,也最合乎情理。


    就算有玉鼎真人竭力為他修繕了不敗金身訣,兩條大道在楊戩體內能各安其位、涇渭分明,但成聖之時,一切都有變故。


    打個不好聽的比方,楊戩都覺得自己有些花心,像是腳踏兩條船的‘情聖’,若是一個不慎,那就是船翻入水的狼狽結局。


    唯一能給楊戩底氣的,反而還是‘渡彼轉世’的這個身份牌。


    渡彼老大當年橫掃永恆神國是何等威風,若楊戩來洪荒是這位大佬安排的,怎麽也要給他鋪好大路,讓他迅速成長吧……


    不然他來洪荒走這一遭又意義何在?


    正胡思亂想,楊戩忽覺心血來潮,仔細感覺,卻是黑靈國的化身有異樣。


    他將真身穩固,繼續吸納此地的先天金氣,心神挪迴黑靈國的化身處。


    是心珂,正在化身麵前來迴踱步,像是有什麽煩心事。


    “怎了?”楊戩突然出聲,倒是把敖心珂嚇的一怔,她連忙向前,對楊戩道了句:“初祁受了傷,遇到了頗為棘手的強敵。”


    “她迴來了?帶我去看看。”


    楊戩從座位上起身,敖心珂保持著和夫君化身的距離,帶楊戩匆匆趕去了黑靈國主殿。


    能傷到初祁的高手,定然是頂尖大能無異了。


    楊戩入了主殿,瞧見正與孔宣麵對麵打坐的初祁,也是稍微一驚。


    她身上的青色袍子滿是血跡,右肩有顆血洞,眉心竟還有一道劃痕;她的鬼麵具破掉了大半,露出的臉蛋就是她真正的容貌,因為修行魔功留下的青色印痕頗為醒目。


    楊戩一言不發的走過去,周圍那些追隨初祁的靈族高手無聲跪下,楊戩卻恍若未見,隻是走到初祁身後,注視著孔宣的動作。


    “讓我來吧,”楊戩緩聲道了句,孔宣抬頭看了眼楊戩,稍微鬆了口氣。


    一掌抵在初祁有些單薄的脊背上,楊戩閉上雙眼,這具化身的玄氣緩緩湧入初祁體內,同時也在排查她身上的暗傷。


    小半日功夫,楊戩這具化身都變得有些半透明,初祁的氣息方才穩固住,被孔宣和敖心珂扶著躺在搬來的床榻上,閉目昏睡了過去。


    道基受損,大道衝撞;


    其身上下有近百處傷勢,最要命的幾處殘留著幾道頗為歹毒的道韻,蠶食著初祁的神識和魔軀。


    楊戩麵色有些陰暗。


    一直以來,黑靈國的大軍橫掃混沌海,以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將混沌靈族的高手掠來為己用。


    這事是不光彩,他們黑靈國也像是混沌海中的‘反派’一般。


    但就算如此,就算在對外擴張征戰這些事上,在混沌靈族立場而言,他們占不到一個理字,楊戩此時卻依然是有些惱,有些怒。


    等初祁被抬走照料,楊戩坐在主殿的正位上,聲音有些發冷的道了句:“怎麽迴事?”


    敖心珂與蕭蘭對視一眼,蕭蘭緩步向前,輕聲道:“夫君,此事一半原由在我,是我太過輕視了混沌靈族,以至於讓初祁身陷險境,被那處靈國眾高手圍攻。”


    言罷,蕭蘭對楊戩跪了下來,“請夫君責罰。”


    “蘭兒起來吧,”楊戩怒意消散了不少,他道了句,“我如何罰你?你不過是代我行事罷了。去照料初祁吧,此事交由我來善後。”


    “哦,”蕭蘭小臉有些自責,可憐巴巴的看了眼楊戩,低頭走出大殿。


    “到底怎麽迴事?”


    楊戩恢複了冷臉,一旁孔宣翻翻白眼,將事情大概說給了楊戩聽。


    初祁其實是中了計。


    在初祁所率遠征大軍的方位上,有一處在整個混沌海範圍都算強盛的靈國,其內有三位國主,實力強橫、心狠手辣,聚攏了一大批靈族高手。


    對於這塊肥肉,一心要將混沌靈族收編起來,以期對抗至強者的黑靈國,如何能輕易放過?


    蕭蘭親自率領一批高手馳援初祁,敖心珂自知蕭蘭領軍的本領,料想有這一文一武也就不必擔心,就並未多關注此事。


    這場大戰,從楊戩去閉關開始,就掀開了帷幕。


    那靈國自號三峰,其內也有不少洪荒修士停留,也有幾位洪荒修士充當‘軍師’。


    最初時,初祁領軍來攻,雙方打的互有勝負,折損都不算太大。


    蕭蘭馳援而至,定奇謀、施算計,短短兩個月內十多次大勝三峰國,將三峰國打的苦不堪言,損兵折將。


    正此時,三峰國內有一名洪荒修士獻策,施以苦肉計,假意言說歸附,實則包藏禍心,在蕭蘭與初祁中計被騙入一處埋伏之後,才有了今日之事。


    初祁拚死護著修為有些低的蕭蘭逃了迴來,損了三四十名高手,著實是黑靈國遠征至今蒙受的最大損失。


    孔宣道:“其實此事我問過那些靈族高手了,與蕭蘭並無太大關係;蕭蘭勸過初祁,初祁卻不知怎了,執意要埋入陷阱。”


    敖心珂歎了聲,“蘭兒終究是有錯的。”


    “兵無常勝,”楊戩看向敖心珂,道了句:“稍後你去罵一罵蘭兒,也莫要罵她太狠,讓她莫要這般內責就是了。”


    “恩,我這就去。”


    “三峰國……將它大概方位給我,”楊戩道,“初祁傷好後告我一聲,讓她率軍再去一次,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位前輩高人,這般算計咱們的兵馬。”


    孔宣點點頭,問了句:“你在忙著閉關?”


    “不算緊要,隻是不便停下,在吸納先天金氣壯大自身法力,”楊戩歎了聲,抬手對著眉心一點,這具化身直接化作了一顆圓球,上下漂浮。


    楊戩的聲音在圓球中傳出:“我玄氣不足維持,留下此物傳聲,初祁傷好就喊我,我去幫她出頭討債。”


    孔宣嗤的一笑,“你這做主公的也是如此護短。”


    “這可是我們道門中人的天性。”


    楊戩打趣般迴了句,拿到那三峰國的方位之後,心神便轉迴了本體。


    初祁重傷幾乎隕落,蕭蘭那性子,定會將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然後自責內疚,惶惶終日。


    這應當是他最該迴去的時候,照顧好自己的二夫人,也穩定好黑靈國的軍心,但……


    修行,始終不能斷啊。


    楊戩抬頭看著這顆偌大的暗金星辰,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歉然。


    隻能說日後去補償她們了。


    “三峰國,最好能多幾個高手,”楊戩思索了一陣,想著要不要迴去囑咐心珂,讓她查清楚三峰國是否有至強者的手下存在,但轉念一想,敖心珂做事素來周到,應當不會遺落這一點。


    有幾位賢內助就是舒心啊……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楊戩依然是在洪荒和混沌海深處來迴切換心神,一刻不停的吸納先天金氣,初祁也在第三日便醒了,傷勢痊愈的十分迅速。


    自為初祁療傷的第四十六日,黑靈國衝出數十道流光;遠在不知道多少萬裏之外的楊戩真身也暫時停下修行,關了大陣,散掉了真火。


    駕一片墨梭,穿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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