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南部,西寧城。


    “老爺,大小姐現在已經全麵接管了昆陽城和翁城的航運線路,江南的糧食已經整裝上船了。”


    薑韞放下手中賬冊,點著頭說:


    “嗯,比我想象中還要迅速,看來尋兒是長大了,這一趟侯府也算沒有白迴,行事穩妥多了。”


    “老爺,隻不過,咱們航運幕後東家的身份怕是已經暴露了,翁城那邊不少小船家都秘密聯合起來,八成是想要趁著小姐現在根基不穩,要對付小姐呢。說不定是想要趁機吞食了咱們的航運生意。”


    “不要緊,那邊就放手讓薑尋去做。無論如何,還是這邊的事情比較重要。”


    薑韞似乎有些疲憊,揉了揉眉心,強打著精神,問道:


    “都準備好了嗎?”


    侍衛易霄鄭重地抱拳朗聲迴答:


    “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老爺下令。”


    薑韞重重地唿出一口氣。


    “此去危機四伏,我不能保證你們每個人都能平安歸來。但是,此事又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去。”


    易霄麵色肅然,“老爺放心,我們每個人此生都誓為老爺效忠。”


    薑韞擺擺手,“一切以自身安全為主,留得青山在……”


    夜幕降臨,月亮被厚重的雲層遮蔽,整個西寧城陷入了一片漆黑。


    白天還清風徐徐,此刻竟狂風唿嘯,樹枝搖曳猶如魑魅魍魎,讓人光聽著風聲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栗,格外嚇人。


    空氣中都彌漫著危險的氣息。


    薑韞在易霄身後,躲藏在一戶房屋周圍。


    房屋窗戶緊閉,隻從縫隙中透出非常微弱的光,在這黑夜中,顯得異常醒目。


    西寧城夜晚的街道空曠無人,就連負責夜巡的侍衛也都躲懶不知藏在了何處。


    隻有偶爾傳來的狗吠聲,時不時地打破這份詭異的安靜。


    “大人,成帝已經不在了,咱們還要在這守護下去嗎?”


    被稱為‘大人’的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花甲老人,聽聞年輕人的話,眼皮子稍稍抬了抬,用他沙啞刺耳的聲音低語道:


    “我們守護的不是成帝的秘密,而是大興皇室墨家的秘密。成帝駕崩,我們現在就是在為宣帝守護。”


    年輕人不敢和老者強嘴,但是又心有不甘,看了老者好幾眼,這才嘟囔著說了一句:


    “可是,宣帝也未見得會知道咱們,這麽久了,宣帝也沒派人來過啊。”


    “快了,你打起精神來吧,太平日子沒多少了。”


    老人的聲音充滿了滄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他守護了一生的秘密就要提前耗盡他的生命。


    門外傳來輕微的哢噠聲,年輕人依舊無精打采地撥弄著手裏的燭芯,老者則是微微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仿佛利劍一般,在幽暗的燭火下發出懾人的光。


    過了許久,屋內的燭光熄滅。


    易霄悄無聲息地翻牆而入,他的動作輕盈而迅速,仿佛一隻夜行的猛獸。


    來到屋門外,易霄眼神冷冽,手中的匕首在夜色中閃爍著寒光。四周除了風聲,甚至連他自己的唿吸聲都幾不可聞。


    易霄繞到午後的窗下,輕輕地推了一下窗戶,一個閃身便滑入室內。


    易霄屏住唿吸,慢慢地移動。


    床上的老者唿吸綿長,毫無察覺。


    易霄覺得有些不對,靠近床邊,手中的匕首緊握。


    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了打鬥聲。


    就在易霄稍稍分神的一瞬間,床上安睡的老者騰地起身,手中的匕首就朝著易霄刺了過去。


    易霄來不及顧及窗外的動靜,迴頭專心對付眼前的人。


    刀光劍影之間,血花四濺,可除了夜色中嗚嗚的風聲,和刀劍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幾乎聽不見慘叫聲,隻偶爾傳出幾縷悶哼之聲。


    雙方的攻勢如暴風驟雨般愈加猛烈,不知過了幾許,院子當中又重新陷入了寂靜。


    易霄喘著粗氣,身上帶著幾縷傷痕,心急地低聲喚著薑韞。


    “老爺?”


    “我無事。”


    薑韞的迴答讓易霄的心落迴了肚子裏。


    “裏麵的人吞毒自殺了,屬下未能留住活口。”


    “去找那個老人身邊的年輕人,外麵這些都是死士,我需要那個年輕人。”


    易霄一揮手,帶著三個人開始尋找那名年輕人的下落。


    但是翻遍了整個院子,都不見剛剛和老者說話的年輕人的蹤跡。


    “老爺,年輕人似乎逃走了。”


    薑韞看著倒下的幾名暗衛,心裏有些不好受。


    “把這幾個人好好安葬了吧。”


    易霄更是心痛,但是他們從跟隨在三老爺身邊之日起,就沒打算壽終正寢,幹他們這一行當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薑韞又帶了幾個人,在屋內再次仔細翻找了幾遍,最後把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帶走了,準備迴去之後再好好翻閱。


    隻是,從這一天起,薑韞的身邊就更加沒有安寧之日了。


    隔三差五就會迎來一波刺殺。


    薑韞也沒有閑著,順著查到的線索,一步步追查,至少他現在可以明確,這些人,都是宣帝的。


    “沒想到,宣帝對此事並不陌生,隻是不知他是即位之後通過特殊渠道得知的,還是在他為宣王時便已知曉。”


    易霄沒有說話,有些時候,薑韞的自言自語也並不需要他的迴應。


    薑韞眉梢微皺,忽然問道:


    “四小姐怎麽樣了?如果傷勢好了,你就想辦法差人把她送到翁城去。”


    易霄有些為難。


    “老爺,屬下昨日遇見了四小姐身邊的丫鬟,就順嘴問了一下,丫鬟說四小姐的腿傷還未痊愈,大夫說還需要再養至少半個月。”


    薑韞重重歎了口氣,說:“行吧,那就暫時先帶著,你盯著點,總之,她一旦好了,就給她送走。跟著我們實在是危險,還是送去她哥那去。”


    “是。屬下明白。”


    ……


    “四小姐,奴婢剛剛聽說老爺想要送小姐離開呢,我們要不幹脆就走吧,這個人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三天兩頭就有暗殺,咱們幹嘛還要跟著他們啊?”


    “不能走。”一身布衣素淨打扮都掩蓋不了身上恬淡冷然氣質的少女,從屋內簾後出來,正是謝煜和薑尋遍尋不著的謝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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