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煜嫌惡地挪開自己的腳,避開了孫永權那一口令人作嘔的血。


    孫永權的眼球裏泛著血絲,瞪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忽地就生出一股恨意,就仿佛他恨謝煜一般,真想也上前撕爛這人的臉。


    這人雖然和謝煜長得不一樣,可臉上那副永遠雲淡風輕的麵孔怎得就如出一轍地可恨?說出的話為何就和那謝煜一樣令人嘔血?


    謝煜不知孫永權也恨上了虞頡,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乎。


    “怎麽?孫大人還執意要惦記這點糧食嗎?戰場上那麽多士兵可是都等著糧食救命呢。還是說,孫大人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迎接北契和羌穀的進攻?或許還有大楚。”


    “孫大人如此不顧前線將士死活,莫非……是已經有了對策?那不妨說出來,也好讓謝將軍向孫大人學習學習,如何能夠兵不血刃保衛大興?”


    孫永權嘴裏的腥味直衝頭頂,他幾乎就要將沈元宸和吳校尉他們的打算告訴眼前這個人了,不過他還殘留著一絲冷靜,死死地咬著牙關不肯吭聲。


    謝煜見狀冷哼一聲,說道:


    “哼,你別以為有沈元宸和禁衛軍在,就能奈謝煜何,你也不想想,他們為何不去寒峪關?你別告訴我,他們是直接來到涼城的。”


    孫永權原本還存了一絲看好戲的陰暗心理,可聽了眼前人的一番話,忽地就打起鼓來。


    “到時候,謝將軍騰出手來的時候,到時候你可別說與你無關,秋後算賬的時候,你也是跑不掉的。”


    孫永權渾身上下的冷汗登時就出來了。


    想想謝煜幾十萬的大軍都在北疆,就靠著沈元宸那幾千兵馬……


    孫永權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還能指望沈元宸來對付謝煜?


    “對了,沈元宸的手接上了嗎?”


    謝煜此時臉上沒什麽表情,可低沉的聲音硬是讓孫永權生出了深深的懼意。


    看著孫永權踉蹌逃跑的狼狽模樣,夜風都不屑地搖了搖頭,說:


    “公子,這個孫太守也太沒用了,光是少將軍的名字就把他給嚇成這樣。”


    謝煜恢複了自己的聲音,說道:


    “他和那些隻會做官的人一樣,貪生怕死,蠅營狗苟,隻為了自己那點利益,能有什麽能耐?”


    “這種人不配為官。”


    夜風想到和自己並肩作戰的將士們吃不飽穿不暖,而孫永權竟還打起了糧倉的主意,夜風這心裏就一陣陣地憤怒。


    謝煜則是十分平淡,說道:


    “這種人放在這挺好。否則,殺了孫永權很容易,但朝廷定會另外派人前來。再來的人不一定有孫永權這般好擺弄。”


    “公子說的對。”


    “唉?公子,您快過來看!”


    夜風忽然發現了什麽,招唿謝煜過去。


    夜風從角落的一袋糧食中,撿起了掉落的一塊腰牌。


    這塊腰牌夜風和謝煜都不陌生,正是這幾年頻繁匿名給他們謝家軍送糧食的人曾掛著的。


    謝煜將腰牌握在手裏,有些冰涼的觸感卻讓他的心滾燙了起來。


    “難道,送糧的人是……”


    夜風的話說到一半,看見謝煜幽深的眼眸,忽地就咽了迴去。


    自從謝煜查到當年老將軍和謝家近十口人的死與安遠侯府有關之後,謝煜對安遠侯的恨意就從來沒有減少過。


    夜風想不明白,謝煜也想不明白。


    如果這腰牌確確實實是薑尋手下人的,那麽她到底為何要捐贈糧食給謝家軍?存了何種目的?


    “少將軍,或許,這腰牌會不會是她故意留下的?她莫名其妙送給咱們糧倉,少將軍就沒懷疑過嗎?這會不會是她的圈套?”


    “糧食會不會有問題?”


    謝煜將腰牌收了起來,淡淡問道:


    “那個錢掌櫃呢?”


    “就是那個被孫永權控製起來那個?屬下已經派人去救了,這個時辰應該已經……送去薑小姐那裏了吧?”


    夜風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他頭一次覺得自己辦事效率有點太高了。


    “你去看看,如果可以盡量攔下來,將人帶來。另外再找人檢查一下糧食。”


    謝煜覺得有些不妥,又囑咐了一句:


    “別大張旗鼓,隱秘行事。”


    夜風有些奇怪地看了謝煜一眼,領命退下。


    片刻過後,夜風便拎著錢掌櫃氣喘籲籲地趕了迴來。


    “公子,差一點,差一點人就送迴去了。”


    錢掌櫃因為不肯配合孫永權,已經被孫永權關起來好些天了,本以為被人救出來是重獲自由了,卻不想又被拎到了這裏。


    錢掌櫃一看這些人已經明目張膽地打開了糧倉,氣得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狗東西,強搶老百姓的財物,我……我要告……你們不得好死!你們等著,等謝將軍來了,我拚了這條老命,我也要告你們一狀,別以為涼城太守就可以胡作非為,北疆還不是你們一手遮天的地方。”


    “你們知不知道這裏的糧食是幹什麽用的?你們這些王八蛋,狗犢子……不得好死啊,要遭報應的!”


    “戰死沙場的那些將士們早晚會來索你們的命!”


    錢掌櫃雙目通紅,看著滿倉庫的糧食心痛得無以複加。


    一想到老爺和小姐全國各地的好不容易收了這麽多糧食運來這裏,還沒等送到謝家軍手中,便要被這無良太守中飽私囊,錢掌櫃就痛恨自己,怎麽就保不住這糧倉,怎麽就大意被身邊的人給賣了?


    謝煜和夜風對視一眼,都有點被這錢掌櫃的話給弄糊塗了。


    謝煜從懷裏掏出新的地契,在錢掌櫃的眼前展開。


    “看清楚,上麵的名字,和孫永權沒有一點關係。”


    錢掌櫃聞言抹了一把臉,努力瞪著眼睛一字不落地看著地契,不敢相信地抬頭問道:


    “這是真的?還是你你們弄了假的來糊弄我?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糧倉都被你們給占了,你們在我這還能得到什麽?”


    謝煜又掏出那塊腰牌遞了過去 :


    “認識這個嗎?”


    錢掌櫃的眼裏頓時生出了戒備。


    薑韞曾經再三囑咐,給斜謝家軍送糧一事一定要保密,絕不可讓外人知道。


    即便是對謝將軍也是要隱藏蹤跡的。謝將軍不是沒有想要查過,錢掌櫃也曾一度以為要藏不住了,可寒峪關戰事告急,謝將軍的人忽地就撤退了。


    錢掌櫃不明白其中緣由,但是老爺交代的事,他照做就是。


    錢掌櫃垂下眼簾,說:


    “不認識,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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