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譽跪在地上不敢有絲毫閃躲,他知道,這麽多年來,成帝一直不相信東西不在他手裏,成帝之所以留著他,就是因為成帝斷定當年鎮國老將軍丟的東西在他薑譽的手中。


    當年大興建國,倚仗的是謝家祖上的軍隊,正是因為有謝家祖上的全力擁護,大興第一代皇帝才得以踏平中原,順利登基稱帝。


    而薑家其實也是在那個時候奠定的世家基業。


    大興初立,朝堂混亂,百業待興,是薑家人幫著祖皇帝出謀劃策,既穩定了前朝勢力,又組建了祖皇帝自己的朝堂脊梁。


    可以說是謝家幫助墨家登上的皇位,又是薑家人幫當時風聲鶴唳的大興朝穩定了局麵。


    薑家和謝家不一樣,謝家靠的是實打實的兵權,而謝家則純粹倚靠當時的謝家族長一人的非人天賦。


    當時的朝廷可以說除了皇帝,就是謝、薑二人的勢力。


    很快,謝家人就發現了皇帝對謝家的忌憚,也曾一度想過上交兵權,但是被族中一年輕後輩勸阻。


    如果兵權交了出去,謝家必定會被皇帝抄家滅族,沒有一個皇帝會容忍這麽大一個威脅在身側。


    於是那個時候的謝將軍就找上了當時剛剛被封為異姓王的薑家族長。


    二人一合計,便找到了祖皇帝。


    謝將軍表示要永遠鎮守北疆,無召不入京都。


    薑王表示子孫後代隻承侯爵不稱王,並交還了手中的大部分權力。


    祖皇帝也知二人心思,一感動便分別給了兩人一個信物,憑此信物不僅可以保命,還可豁免族人無罪。


    隻要是大興還在,墨家皇權在手,他的子孫後代都必須保薑、謝兩家世代榮耀。


    不過,薑家的信物交到了謝將軍手裏,謝家的信物則是給了薑王。


    此事,也隻有繼承大統的曆代皇帝,和承襲爵位的每一任侯爺和每一代將軍知道。


    可到了老侯爺這裏發生了變故。


    老侯爺的嫡長子薑譽不堪大任,自小便愚鈍蠢笨,遠不如妾室所出的三子薑韞聰慧。


    老侯爺雖覺遺憾,但長幼有序嫡庶有別,並未動了另立世子的念頭。


    可老侯爺也難免對這三兒子有所偏愛,時常帶在身邊教導,也總是讚賞有加。


    後來,薑譽聽說父親有意上折子請封世子,心裏並不踏實。


    因為父親平日裏對三弟就諸多偏愛,薑譽擔心父親有立三弟為世子的打算,便偷偷摸進了老侯爺的書房。


    此時成帝剛剛即位,對原本支持正統的老侯爺和老將軍並不放心,諸多忌憚。


    老侯爺和老將軍通信時便含蓄說起了信物之事。


    薑譽看到信後,心中更加斷定老侯爺根本就不打算將爵位傳給他,否則這麽重要的事情不可能瞞著自己。


    於是薑譽便對老侯爺愈加不滿,以致動了殺心。


    成帝的皇位坐得也不甚踏實,皇後嫡出的太子其實就是死在成帝的陰謀之下,他不敢將自己的朝廷交到頑固腐朽的老侯爺手中,他需要自己的心腹。


    於是,安遠侯世子很快便確立了人選,成帝也趁機拉攏薑譽。


    薑譽腦子確實不夠用,竟把鎮國老將軍和老侯爺通信之事告訴了成帝。


    恰逢北疆戰事吃緊,成帝便借了薑譽的手,偷換了老侯爺給鎮國老將軍的信,誤導了朝中信息,又背著薑譽暗地裏派了他的禁衛軍在戰場上切斷了謝家軍的補給與援軍。


    鎮國老將軍腹背受敵、缺糧少食,在大雪天中全軍覆沒。


    薑譽趁著謝家一片混亂,偷了老將軍重兵看守的信物。


    可薑譽沒想到,明明他親眼驗證過的東西,怎麽隔天就變成了空匣子,任憑他怎麽查都查不到東西的下落。


    這麽大的動靜,終於惹來了老侯爺的察覺,但此時老侯爺也已中毒頗深,被薑譽一氣,便撒手去了。


    這麽多年,成帝一直認為是安遠侯薑譽是擔心安遠侯府遭難,所以才死死地握著信物不肯撒手。


    成帝雖氣惱,但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如果薑譽當眾搬出祖皇帝的信物和遺旨,成帝就更不好動手收拾安遠侯府了。


    否則,他也不可能將心思動到薑譽女兒的頭上。


    現在,當年薑譽謀害鎮國老將軍的事竟然傳得大街小巷都是,雖暫無實質證據流出,可成帝和薑譽心中都清楚,背後之人不可能沒有後手,難保會有鐵證流出。


    更何況人言可畏,輿論可殺人。


    就憑鎮國將軍府百年來在大興百姓中的地位,哪怕沒有證據,安遠侯也要承受這流言帶來的巨大後果。


    成帝勢必要給百姓一個交待。


    但這件事,成帝並不無辜,如果成帝果真要舍棄安遠侯薑譽,一來成帝擔心安遠侯搬出祖皇帝的遺旨和信物,二來,成帝更擔心薑譽被逼急了,咬他一口。


    而薑譽心中也虛得厲害。


    他哪裏有什麽遺旨和信物?兩份,他一份也沒有。


    君臣二人各懷心思,僵持了許久。


    薑譽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不敢揣測聖意,他怕一個不慎就會掉了腦袋。


    薑譽隻能賭,賭成帝不會輕易舍了他,不會輕易將他逼入絕境。


    過了許久,薑譽都覺得自己的後背一片冰冷之時,成帝終於開口:


    “你迴去吧,趕緊想辦法平息外麵的流言,否則……”


    成帝停頓了一下,原本已經有些放鬆的薑譽立刻又繃緊了身子。


    “否則,朕也保不住你。”


    成帝的聲音平緩溫和,可是薑譽卻聽出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市井流言同樣也傳入了鎮國將軍府內。


    謝鬆韻正步履匆匆地往安壽堂去。


    一腳邁入花廳,就見林氏、孟氏、吳氏都已聚在了老夫人這裏。


    謝鬆韻匆匆行禮,還未等起身,便急急開口問道:


    “祖母,大伯母,母親,三嬸,你們是不是都已經聽說了?祖父、父親、伯父三叔,還有哥哥們,他們……他們都是安遠侯害死的!”


    “韻兒!”


    “住口!”


    老夫人和二夫人齊齊開口嗬止謝鬆韻。


    “韻兒不要胡說,此事非同小可,你萬不可在外麵胡言亂語,此事……還未調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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