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子見李長火不說話,眼神陰寒的說道:“怎麽,還不承認?”


    “晚輩的確去拜過道君廟,不過並非是去求火瘟的,而是去找我師父無塵的。”李長火立刻答道。


    “你找師父找到道君廟去了?”


    “我師父最後去的地方是東洲大地,那裏的修士多半都染了火瘟,我懷疑我師父也染了火瘟,所以在離開之前想去那裏看看,前輩是如何得知的?”


    浮雲子沒有迴答,繼續問道:“若你真在道君廟中找到了你師父,他也真染了火瘟,你會怎麽做?”


    李長火故意停頓了許久,而後說道:“若師父真染了火瘟,那此處對他來說便是絕境,我自然要跟他一起離去。”


    浮雲子深深的看了李長火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這是他最想從兒子秦林口中聽到的話,但可惜秦林做出了跟李長火完全相反的選擇。


    “話我問完了,還有一件事告訴你。剛剛有人通知我,中州出現了一個身染火瘟的人,正在到處被人追殺,跟你師父頗為吻合。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出去找他了,若是能提前找到,便將他帶來浮嶽城。”浮雲子說道。


    李長火心中鬆了一口氣,浮雲子既然編這話來騙自己,看來是選擇暫時相信自己了。


    他倒是也謹慎,怕無塵是自己編出來的,便隻說“頗為吻合”,不讓自己看出半點破綻。


    自己若非是早已將他了解了個透徹,隻怕此時已經惶恐不安了。


    “前輩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李長火感激涕零的說道。


    “嗯。”浮雲子點了點頭,“憑你一人是萬萬保全不了你師父的,這些日子就安心留在我這裏吧。”


    “是。”


    “還有一件事,我要交給你做。”


    “請前輩吩咐。”


    “先跟我來。”


    浮雲子在前帶路,將李長火帶到了城主府下的一個暗牢之中。


    剛一進暗牢,李長火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耳邊響起一陣陣的哀嚎慘叫之聲。


    隨著慢慢深入,李長火發現這裏關著不下百人。


    有人背上長出了第二雙手,要死不活的縮在角落;有人喉間長出了第二張嘴,伸長了脖子在那裏慘叫;還有人低頭啃食著形狀詭異的肉塊兒,眉毛上的另一雙眼安靜的跟隨著李長火的身影。


    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身邊都有一具被啃的麵目全非的屍體。


    一路走來,李長火感覺頭部隱隱作痛,他又想起在道觀中經曆的那一切了。


    浮雲子看他有這般反應,語重心長的說道:“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這樣嗎?”


    “晚輩不知。”


    “拜道君廟拜的。 ”浮雲子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


    “李長火那妖人害人不淺啊,可笑那些凡人還給他立廟,更可笑的是,還有這麽多愚昧之人前去拜他。現在落得這般下場,也算是他們咎由自取了。”


    李長火心底冷笑一聲,難怪短短三年自己就妖名遠揚了,這些畜生幹什麽事兒都推到自己頭上。


    但他嘴上還是附和道:“是啊,那妖人實在害人不淺。”


    浮雲子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麽,但第二條舌頭突然便開始甩動,大喊大叫起來:“李長生,幫我看好他們,看看誰能最後活下來!我什麽時候出世就看他們了!”


    “閉嘴!”浮雲子一把握住那條舌頭,厲聲吼道。


    好不容易將其鎮壓下來之後,浮雲子說道:“我將他們收留在此,是為了找到破解那火瘟的方法。


    “近來我要經常閉關,不會常來,你替我好好看管。若是有什麽發現,一定要及時稟告。”


    李長火恭敬應道:“是。”


    隨後,浮雲子突然瞪大了眼睛,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急忙跑走了。


    李長火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看來浮雲子也會跟他的那個病友一樣,每天都會有一段時間失去意識,所以他才說最近經常要閉關。


    他會將這裏匆忙的交給自己看管,一來是看自己毫無背景,二來是看自己境界低微,容易掌控。


    看來秦林背叛他之後,他已經相信不了任何人了。


    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雖然讓他很是滿意,但他必定也留了後手,一旦自己有什麽背叛他的舉動,隻怕立刻就會有人出來殺了自己。


    這監牢,便是他的最後一重試探。


    “既然來了,便試驗一下那兩座陣法吧。”李長火暗道一聲,而後朝前走去,想看看誰的症狀最嚴重。


    當他走到盡頭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黃道友?”李長火一驚,角落那滿口鮮血的人不正是丹行裏賣丹的黃山嗎?


    黃山剛被抓來,還沒完全瘋掉,聽到有人喊自己,便抬起頭,撥開了臉上沾滿血汙的亂發。


    “是……是你啊?道友,我害了你啊,我不該帶你去道君廟,老朽……老朽對不住你了……”


    黃山還以為李長火也是被抓進來受苦的,滿臉惶恐的痛哭起來,語氣中充滿了歉疚。


    看著黃山那副老實憨厚的模樣,李長火腦海中突然響起他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像道友這樣出身高貴的人,又豈會明白我們底層修士的想法?”


    “老朽壽元將近,做夢都盼著道君爺爺救我一救,可不得去的勤快點兒嘛。可惜啊,道君爺爺看不上我,一直也沒顯靈。”


    不知為何,李長火的心中突然感覺十分壓抑。


    世上的苦有千萬種,對李長火來說,最苦的一種莫過於看到在底層受苦受難之人還在心懷善意。


    他在道觀中吃過那份苦,險些丟掉了性命。


    “你太老了,黃道友,老到我不忍心與你講道理。


    “你說道君看不上你,卻不知真正的道君也對這滿是吃人妖魔的修仙界無可奈何。


    “看我能否找到那蛻身之法吧,若是能找到,便在你身上顯一迴靈,如此也不算白受了你的跪拜和靈石。”李長火低聲說道。


    說完,他起身走向那病症最重之人,運出紅塵火,在地上畫起那“蛻身”的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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