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監,這掖庭掌事是誰啊,這麽年輕?”


    李侍監聽到顧崢的問題,先是揶揄一笑,隨後答道:“掖庭雖屬內侍省,但前些日子皇上將掌管權給了德妃娘娘。這是德妃娘娘從宮外選進來的人,聽說還是個書香門第的小姐,姓柳,單名一個然字。”


    “德妃?”


    顧崢知道此人是他那好兄弟的通房,他在王府還見過她一麵。


    當時他那好兄弟也沒表現得多寵她。


    之前他以為他是看在她生了兩個孩子,又精心照料二皇子的份上才晉了她的位份。


    後來發現好像不是那麽迴事。


    沒想到還放了權給她。


    她一個出身鄉野的村婦,識人斷物的本事倒還真不錯,硬是找人替自己管下來了。


    “將軍若是感興趣,我替將軍引薦引薦。”


    顧崢搖頭,“可別,我沒這意思。”


    李侍監卻來了興致,“明年開春選秀在即,皇上的意思叫我替將軍也留意著,挑一位合適的貴女。


    我想著若是將軍有看得合眼的,總好過咱們這些人亂點鴛鴦譜。”


    “什麽?”顧崢大驚,怪不得當時提到沒給他娶妻的事,敢情在這兒等著他呢。


    年節過後,新一批秀女入宮。


    不過雖說是正經選了秀,卻遠不如第一迴隆重。


    聽聞蕭景榕挑到一半,便因為政務離開。


    最終還是太後和皇後做主選了幾個。


    蘇棠瞧了,也都是些看著就比較穩重的女子。


    其實按蕭景榕如今的年紀來說,配這些十來歲的小姑娘著實有些老牛吃嫩草。


    蘇棠見她們也沒了第一次選秀那會的新奇,惋惜居多吧。


    不過皇後又單獨挑了些給蕭韶安做備選,還叫她幫忙相看。


    在蘇棠的記憶裏蕭韶安還是個孩子呢。


    “臣妾瞧著都不錯,娘娘可有中意的?”


    皇後也沒藏著掖著,“正妻本宮倒是定好了,那邊蜜合色衣裳的。”


    蘇棠順著皇後的視線看過去,小姑娘樣貌算不上多出挑,但氣質溫婉嫻雅,的確像是皇後會喜歡的類型。


    “看著是個嫻靜懂事的姑娘。”


    不過正室既然定下了,看皇後的意思是還想給蕭韶安選兩個側室。


    他才多大,這麽些女人能吃得消嗎?


    蘇棠不敢把心裏的吐槽說出來,隻能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一個個展現自己。


    不多時蕭韶安從外麵進來,“兒臣見過母後,見過德娘娘。”


    看樣子皇後是想讓他自己也挑挑。


    不過蕭韶安明顯興致不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任由秀女從他眼前經過,他卻未對任何一個表現出興趣。


    蘇棠有些擔心,他不會是還對那桑楹餘情未了吧?


    不然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怎麽都不該對異性起碼的好奇都沒有。


    皇後想必也看出來了,臉色漸漸沉下去。


    蕭韶安約莫是顧及皇後的心情,最終草草選了兩個生辰八字最匹配的。


    蘇棠無力吐槽。


    這也太隨便了。


    其實皇後和蕭韶安已經算比較有良心的上位者,但是改變不了他們本質上沒把這些人真正放在眼裏。


    這些女孩未來的日子怎麽樣,實在不好說。


    太監根據蕭韶安的意思帶了兩個秀女上來。


    長得都還算不錯,氣質也不差。


    不得不說蕭韶安有點氣運在身上。


    “這兩位秀女是和大皇子的生辰八字最合適的。”


    兩人跪下向蘇棠等人請安。


    太監順勢道出了兩人的身份。


    “銀青光祿大夫之女,秦心婉。”


    “大理寺主簿林珣之妹,林瑜。”


    蘇棠聽到“林珣”的名字差點把椅把捏爛。


    簡直是見鬼了。


    皇後照例問了兩人幾句。


    兩人答得都挑不出錯處。


    皇後眼神示意蕭韶安,似是讓他自己做主。


    蕭韶安的聲音隻高台上的幾人能聽見,“正室母後既定了太府少卿家,側室身份便不宜貴重。”


    蘇棠聞言暗覺不妙。


    光祿大夫雖無固定職守,但確實是高官。


    果然皇後肯定了蕭韶安的說法。


    林珣的妹妹稀裏糊塗就被留了下來。


    蕭韶安片刻也不多待,起身請辭。


    蘇棠想勸兩句,都沒找著機會開口,況且這種場合確實也不適合她多言。


    沒有嬪妃插手嫡長子選妃的道理。


    秀女退下去之前,蘇棠再次看向林珣的妹妹。


    小姑娘五官秀麗,但明顯不似小自幼長在深閨裏的小姐那般嬌嫩,身段也非弱柳扶風,些許帶著陽光的痕跡。


    倒不是說黑……按照封建的說法就是健康、好生養的模樣。


    皇後興許也看中了這一點。


    蘇棠忽然感覺到一絲違和,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剛從皇後那兒出去,她便給弟弟蘇成遞了信。


    晚膳之前,蕭景榕倒是來了一趟,還問起她對秀女的看法。


    “可有看得過眼的?”


    蘇棠不明白他是何意,模棱兩可地答道:“千挑萬選出來的秀女,自然都不會太差。”


    她想了想又笑著添上一句,“皇上還想臣妾再替您挑兩個不成?”


    結果成功收獲蕭景榕一個警告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道:“澄煥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若得合眼的,朕便給他賜婚。有妻妾照顧,總好過他一人在外。”


    “皇上何不讓他自己挑上一挑?”


    “那小子再三推辭,朕亦無暇管他。”


    “依臣妾看,他既自己不願意,再遲兩年也無妨,總好過硬湊出一對怨偶來。”


    蕭景榕並未多言,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二人一齊用了晚膳 ,蕭景榕又起身迴太極宮去。


    說起小壽王,蘇棠也覺得怪。


    這熊孩子最近不知怎麽了,寫的信越來越簡短,從前都是洋洋灑灑好幾頁紙,現下隻剩一句“諸事無恙,安好勿念”。


    蘇棠有些擔心,打算明日燉好答應他的板栗雞,讓人給他送去。


    順道問問他的近況。


    ……


    “殿下,殿下。”杏子看著萎靡不振的小壽王,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家主子被關的那一陣無所不用其極地往外逃,這會子解了禁卻日日癱在房裏不肯走動。


    問他有什麽煩心事,他也不願講。


    小壽王翻了個身,“別吵本王,本王困得厲害。”


    杏子不明白,他日日臥在榻上,有什麽可困的?


    但她到底沒膽量誹議,隻能苦口婆心相勸,“您如今傷好全了,也該出去轉轉。如今正是踏青的好時候呢。”


    小壽王仰躺著,把手撐在腦袋後麵,“來來迴迴就那麽兩個地兒,有什麽可去的?”


    杏子無奈。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想念德妃娘娘。


    如果德妃娘娘在,定然有辦法治她這主子。


    杏子眼見已經臨近午時,隻好先吩咐人傳膳。


    許是上天聽到她的願望,還真讓她盼來了德妃娘娘的信兒。


    杏子將雞湯盛出來跟其他菜擺作一道。


    “殿下,該用膳了。”


    “本王不餓,晚些再吃吧。”


    “您早膳也未用,這怎麽成?”


    小壽王心裏揣著事,聞著飯菜的香味也沒食欲,仍是迴絕,“餓不死。”


    “您這說的什麽話?”杏子也急了,趕忙阻止小壽王咒自己,“殿下當真不吃?”


    “不吃,不吃。”


    “既如此,奴婢可就將德妃娘娘送來的板栗雞湯分給小鑫子他們了?”


    “她送了湯來?”小壽王側目看向杏子,隨後小聲嘟囔,“……還算她有良心,記得本王說的話。”


    杏子見小壽王動搖,垂首偷笑。


    “殿下不想用,奴婢這便把膳食撤下去。”


    小壽王麵子上掛不住,猶豫再三還是在杏子掀簾之前叫住了她,“既然都擺上了……本王就稍微對付兩口吧。”


    杏子苦口婆心相勸,“殿下心裏有事,奴婢見識淺薄不能替殿下分憂,但殿下也不能總作賤自己的身子。”


    她這主子上迴弄傷自己流了不少血,杏子現在想想都後怕。


    “本王知道。”


    小壽王也不是有意任性。


    他之所以這麽頹廢,是因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將來該如何。


    從前他想著自己當個閑散王爺最好不過。


    ……但是老女人肯定不想他整日吃喝玩樂。


    他如果有了封地,偶爾管管也不是不行。


    如果說齊越使臣的死讓他雲裏霧裏。


    沈周的死便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像個傻子一樣被困在王府,從頭到尾都沒理清到底發生了何事。


    除了用利刃劃傷自己之外,他竟然什麽都做不了。


    他知道自家堂兄將他關在王府或許是想保護他,也或許是不相信他,怕他搗亂。


    可堂兄送他出城那晚,為什麽偏偏剛好遇上齊越的使臣攔路?


    隻能證明有人想讓他成為殺害齊越使臣的兇手,讓他成為大雍的罪人!


    他想去找沈周對質,卻隻得到他的死訊。


    要麽是幕後黑手殺人滅口,要麽是堂兄以絕後患。


    他是恨不得弄死沈周,但絕不是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烈火重圍之下,他如芻狗任人擺弄,真的能活下去嗎?


    更別提護住想護之人。


    “本王是不是很沒用?”小壽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發問。


    “殿下怎麽會這樣想?”杏子趕忙安慰他,“殿下的騎射在一眾世家公子裏難有敵手,至於學識……國子監的夫子不也誇殿下進步神速嗎?”


    “可這些……都沒有用啊。”小壽王望著窗外,雖是嫩芽抽新,卻仍有落葉歸塵。


    他再精於騎射也不可能以一當百,飛天遁地。


    他再博聞強識也敵不過別人的精心算計。


    “如何會沒用?”杏子不明白。


    每個世家公子都是學的這些,既然無用又何必要學?


    小壽王不知該如何解釋,“本王去後院轉轉,你不必跟來。”


    他剛走到池塘邊便見兩個家丁拿著竹網往池塘裏扒拉。


    “你們在撈什麽?”


    “迴王爺的話,池子裏死了一條錦鯉,怕臭了水,奴才們合計著把它撈上來。”


    小壽王定睛一看是最大最肥的那條,通體為白,唯有頭上一抹橙紅。


    他以前總愛叫它“紅”運當頭,如今卻成了死到臨頭。


    從不信命的他忽然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安。


    他怕死,卻也沒那麽怕死。


    畢竟他在這世上牽掛的人不多。


    但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毫無意義。


    老女人肯定會看不起他,混小子也會笑話他。


    在皇家……權力才是自由。


    小壽王感慨好一陣,突然想起雞湯他還沒喝完呢。


    於是又屁顛屁顛跑迴去。


    “殿下若再不迴來,這湯就涼了。”杏子趕忙拉著他坐下,生怕他又跑了。


    “對了,食盒裏還有封信呢。”


    “怎麽不早說?”小壽王將手裏的勺子放下,“快給本王看看。”


    杏子輕歎一口氣,“殿下既然這般在乎,為何近來德妃娘娘給您送信,您要麽就不迴,要麽就迴短短一句。您如此隻怕會寒了娘娘心啊。”


    小壽王拆信的手一頓,“跟本王來往過密隻會害了她。”


    “殿下果真是長大了,都會替旁人考慮了。”


    小壽王聞言瞬間炸毛,“你什麽意思?是說本王很幼稚嗎?”


    “奴婢並無此意。殿下先看信吧,奴婢把剩下的湯再拿去熱一熱。”


    杏子連連搖頭,立馬找借口開溜。


    幸而小壽王的注意力都在信上,沒功夫計較。


    結果信的第一句就是罵他。


    說他翅膀硬了,性子野了,連信都敢不好好迴了。


    小壽王邊看邊抓起連著雞湯一起送來的糕點。


    結果一口咬下去酸得他頭皮發麻,口水直流。


    他一看信中竟然寫著,“我特意準備的特製糕點,不知是否有讓王爺提神醒腦呢?”


    “如果殿下還不清醒,就再多吃兩塊。”


    小壽王連忙把手裏剩下的半塊糕點放下。


    這老女人想謀害他。


    “近日王爺想來經曆了不少事,王爺煩心也是常事,但凡事一個人憋著是沒有用的。”


    “王爺要實在不想說也無妨。但王爺要記住,我們都很擔心王爺,王爺一定要顧好自己。”


    小壽王鼻頭一酸。


    一定是剛剛吃那塊糕點太酸了的緣故。


    一定是。


    這老女人就會整他。


    小壽王忽然覺得也沒那麽難過了。


    反正那些人再包藏禍心。


    這世上總是有人關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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