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女孩子的閨房,但跟書中描述古代小姐的閨房似乎完全不一樣。


    牆角的櫃子裏擺滿了各種顏色和形狀的石頭,一旁還有不知名動物的骨頭,有的很大塊就那麽橫放著,有的細小如指甲堆在一起。


    還有掛在牆壁上的麵具,被隨意丟在地上的詭異玩偶等等……


    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充斥著房間,使得原本寬敞的房間顯得雜亂與擁擠。


    少女人影拉著江城子的猛地撞開門跑了進來。


    “哎呀,忘記擦掉了。”


    進門的少女驚唿出聲,掀起一旁的白布將房間中間用紅色顏料繪畫的圓形圖案遮蓋住,又將櫃子裏麵的紅色簾布拉上。


    “快坐快坐。”


    然而麵對少女的盛情邀請,江城子卻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拘束的站在原地。


    “額……”少女顯然也注意到房間的狀況,似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江城子卻突然蹲下,開始收拾腳邊攤開的書籍和散落出來的紙張。


    少女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大卻好像很容易害羞的哥哥,不知為何突然笑出了聲。


    像夜風吹響了風鈴,像夜鶯奏響了樂曲。


    “……”


    江城子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就像平常幫助母親整理物品和搭積木一樣,他喜歡一切都規規整整的樣子。


    像鳥兒的少女也加入了收拾房間的工作。


    在這個過程,江城子發現了一本被丟在角落裏落滿了灰塵的書籍。


    他掃去上麵的塵埃,露出了書籍名字——《唐詩宋詞》。


    江城子慢慢翻開了書本,很快就在目錄的指引下找到了那首詩詞。


    當初母親隻頌念了一句就停下了,但卻在他心裏留下了一顆種子,讓他一直很好奇後麵的內容。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不知何時,少女湊了過來,並吟誦出聲。


    “你喜歡這本書?”


    江城子第一次做出了迴應,他點了點頭:“嗯。”


    “哇哦,原來你聽得到,那你會說話麽?”


    “……”


    “……”


    “……”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許久,終於少女忍不住了。


    “算了算了,你贏了。


    房間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爸爸跟江阿姨估計還要聊很久,我們找點事情做吧。”


    “……”


    然而,江城子卻自顧自地找了個空地角落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裏捧的那本書。


    少女再次湊了過來,跟他肩並肩地坐在一起。


    “人類的書籍真的那麽有意思嗎,每次讀隻會讓我犯困,不知道爸爸為什麽非要我看,還給我找了好幾個老師。”


    “……”江城子隻是安靜地讀詩。


    “要不你讀給我聽吧。”


    江城子側頭看了她一眼:“嗯。”


    “那你讀吧。”


    “嗯。”


    少女:“……”


    “嗯。”


    好吧,她徹底放棄了。


    當母親從書房迴來的時候,在仆人的指引下,推開了少女房間的門。


    看到房間有愛的場景,她不禁捂嘴偷笑。


    少女不知何時早已經睡著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而怕生的江城子又不敢叫醒少女,就這樣保持著坐直的身體苦苦支撐著。


    看到母親的身影,江城子那雙淡漠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情感波動,居然流露出求助的可憐眼神。


    母親當然注意到了江城子眼中的變化,既心疼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欣慰。


    或許小橙子需要多跟這女孩接觸接觸。


    仆人走上前默默將少女抱起,將其輕輕放在了床上,蓋上被子。


    母親則蹲下來揉了揉江城子的頭發,調笑道:“喜歡那位小妹妹麽?”


    “……”江城子顯然沒能理解其中的深意,透露出茫然。


    母親也隻是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迴家吧。”


    “!!”


    她剛牽起江城子的手,隻聽他不禁痛唿,但又害怕發出太大聲音,緊緊咬住了嘴唇。


    母親看著江城子不停顫抖的右手,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胳膊麻了?”


    “嗯…嗯。”江城子抿著嘴輕輕出聲。


    “哈哈哈,我家小橙子怎麽這麽可愛。”母親又心疼又覺得好笑,隨後她又柔聲道,


    “但是你做的很棒哦,不僅僅是現在,很久以後的未來,你也要做個溫柔的人。


    哪怕媽媽不在了,你要溫柔對待身邊的人,溫柔對待這個世界。”


    母親的話越來越遙遠,就好像天邊的雲彩,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耳畔。


    “……”


    不知為何,困意湧現,眼前的一切都慢慢虛幻,眼皮像是掛了重物。


    最終他倒在母親的懷裏,沉沉睡去。


    那個時候他還不像現在,無論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哪怕身邊有其他陌生人存在。


    他總能安穩睡去。


    那個時候,他尚有依靠。


    母親慈愛地看著太累而睡著的孩子,視線中滿溢著對孩子的關愛。


    “小橙子,睡吧……”


    隻是,在更深處,有一抹陰霾永遠無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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