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


    好餓……


    闖過無盡的風沙和寒霜,她朝著唯一的光亮前行。


    可當走近之後,光亮已然消失,出現在她麵前的是一條黑暗的隧道,她別無選擇,腳步不停,毅然決然地邁了進去。


    伴隨著黑暗籠罩,視力被剝奪的同時,身體的疼痛、寒冷也隨之消失,仿佛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剝奪了她全部的感官,唯有那來自靈魂深處的饑餓還在折磨著她。


    餓。


    好餓。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霧氣城牆下的黑色大門走出,映入眼簾的是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相互交織在一起的青灰建築。


    “新來的?”


    她的眼睛還沒有適應從純粹黑暗走出之後的環境,隻能勉強辨認麵前模糊的羊頭牛角人身的家夥。


    “喂,臭小子,愣著幹嘛,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


    它們這些弱小又沒有收到庇護的非人,為了生存,往往欺負更加弱小之人,所以這些剛剛穿過霧牆正值虛弱的人,就是它們的目標。


    不過它們已經融入骨子裏的怯懦往往不敢直接下死手,因為它們恐懼,兔子逼急了會把老鷹蹬死。


    她感覺自己的肩膀被用力推了一下,飽受折磨的身體無力地向後踉蹌了幾步。不過在那一瞬間,她聞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味道。


    “肉……”


    “嘀咕什麽呢?你聽不見麽,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


    她緩緩抬起頭,黃昏微弱的日光照亮了她因饑餓而凹陷、慘白的臉頰。


    羊頭人被這個瘦弱的家夥嚇住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她的眼睛充斥著癲狂。


    “救……!”


    伴隨著日暮的降臨,無聲的黑夜中爆發出淒慘的哀嚎,久久迴蕩在無人的城市中。


    等到她的意識清醒,已經是第二天淩晨。


    不得不說她很幸運,就這麽隨便找了一個牆邊蜷縮了一夜,卻沒有任何詭異找上她。


    而醒來後的她,第一時間感受到依舊是饑餓,僅憑那一頓根本滿足不了她龐大的食欲。


    不過以她的現在的意識已經足夠支持她獨立思考。


    自己是誰,來自哪裏,為何而來——她不知道。


    此時此刻,是她記憶的開始。


    嬌小筆挺的鼻尖動了動,她聞到了濃鬱的肉香味,比昨天吃到的還要濃鬱。


    咕嚕嚕……肚子已經在催促自己的主人,她需要開始新的覓食。


    順著味道,她來到了一家肉鋪,大門敞開卻不見裏麵有一絲光亮,而那勾引她的香味,就來自這裏。


    “嗬,又有新的貨物送上門了。”老板雖然從未迴頭,但已經注意到了來者。


    它緩緩轉過由無數綠色觸手交織纏繞組成的臃腫龐大的身軀,發出疑惑的聲音:“咦?小孩子。”


    她看著比自己大了十倍不止的老板,眼神中除了渴望就隻有渴望,她指了指它身後砧板上的肉。


    “肉……給我,好?”


    隱藏在觸手縫隙中一張狹細的蛇眼眯了起來:“小孩,我這裏的東西可不是免費的,需要你拿東西來換。”


    “東西?”


    “錢,或者命。”


    “……”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出於求生的本能,出於死亡的畏懼,她根本沒有任何猶豫,使出全身的力氣逃跑。


    老板並沒有追出來,因為那孩子太瘦弱了,連塞牙縫都不夠,何必費力氣去抓呢。


    能在這座城市開設肉鋪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恐懼。


    自那以後,她的行為舉動變得小心翼翼,等到餓的受不了,才會在深夜覓食。


    就這樣生活了半個多月,她已經慢慢適應了這裏的生活,有了自己的生活習慣。


    每兩天覓食一次,其餘大多數時間都躲在暗處觀察這所城市其他人的生活。


    內髒是她最喜歡吃的食物,滑嫩、新鮮,以她的牙口也比較容易咀嚼。


    肉鋪是她最討厭的地方,讓她深刻感受到恐懼與死亡,而且零元購對她而言更方便。


    夜晚是她覺得最自由的時間,因為其他人害怕的東西,似乎都躲著她,其他人都躲在家裏,她也就不用躲躲藏藏。


    捕獵的方式也多樣了許多,偷襲、勾引、滲透、偽裝……


    她學的很快,生活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這天,她學著其他居民的樣子,拿著從食物身上獲取的錢骨,來到了一家肉鋪。


    “這圓圓的東西有什麽價值呢?明明大家還是會去搶、去偷。”她喃喃自語道,沒想這話卻被其他人聽了去。


    “小朋友,這東西用處可大著呢。”遮陽傘下,瘦瘦高高的人影躺在椅子上,看不清麵容,“知道麽,無論什麽時候,供奉神明可都不能空手而來,這裏可不相信什麽心誠則成。”


    “什麽?”


    “小朋友,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老板沒有動嘴,也沒有迴答她的疑問,但那聲音卻直接傳進了她的腦海裏,“趕緊走。”


    她叛逆、暴戾、奸詐、嗜血,但不代表她真的愚蠢,街邊出現一道身影,黑袍之上的黃色紋路顯得格外耀眼。


    她沒見過黑袍,但在對方身上,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此外,還有讓她感到窒息的壓迫感,恐懼再次蒙上了她的心頭。


    沒有猶豫,她轉身就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狂奔,飛馳!


    “今日占卜宜外出,但沒想到還是錯過了。”


    不知為何,女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明明她早已遠離。


    “張老板,剛剛那人是誰?”


    “啥?母雞啊。可能是路人吧。”


    “不,吾主冥冥之中給予了提示,神諭馬上就要抵達,她就是我需要的。”


    “有沒有可能,祭司大人猜錯了?”


    “有張老板這句話,那我應該就沒有猜錯。”


    “哈哈……”


    聲音在一陣尷尬地笑聲中結束。


    她對它們的對話一知半解,但她知道了一件事,那個恐怖存在,那個黑袍盯上了她!


    躲在陰影中的她,身子忍不住的顫抖,恐懼,又是恐懼……


    這種感覺,好像刻在了骨子裏,想逃避卻又逃不掉。


    “可惡!”


    她用力握拳,隻能用怨恨與憤怒來擺脫那種令人討厭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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