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村的守陵人世世輩輩最在意的就是當年永寧皇族的隕落,他們守著皇陵,雖然說人已經死了,但是他們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的。


    當年皇族的人隱居在這裏,受天師的指示,有幾位皇族的孩子都和村裏的幾家孩子成了親,這也為皇族保留了幾絲血脈,其中有一支被指命離開,一去就徹底沒了消息。


    那位天師沒能活到為這些孩子看命,哪怕皇族的幾位長老也無法窺視到天理,以至於皇族一代接著一代的沒落,血脈似乎徹底斷了。


    鄒父鄒母是長寧村最後的血脈,他們也死了,一度以為千年的等待到此結束,卻不想在今天有了峰迴路轉的結果。


    千年的期盼,永寧皇族應了永那個字,他們有後了。


    鄒父把當年的事情徐徐地說出來,說到最後直接哽咽,然後他想到了什麽,猛地看向自己的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都是從皇陵外圍的樹林裏撿迴來的,千年間,誰家都沒有在那裏撿過孩子,偏偏他們夫妻死後就撿到了,難道這是巧合?


    不會是巧合,鄒父當年的疑惑再次浮現,他趕緊讓鄒母去把當年包著兩個孩子的繈褓拿出來,他想讓薑木木好好看看。


    鄒母立即起身去裏麵拿東西,鄒父陷入沉思,而鄒青和鄒桐也想到了其中的一些關聯,他們默默不做聲,隻等最後的結果。


    薑木木把鄒父的話聽完後,她的心裏有了一些事情的雛形,但是還有一些地方是她想不明白的,所以她在等,看看當年的東西能不能從中發現什麽。


    鄒母很快拿出當年在樹林裏撿到孩子時隨同他們的東西,鄒青的是一份,鄒桐的是另一份。


    因為兩個孩子是隔著十年撿到的,所以他們也沒多想,隻是把這些東西保留了下來,也算是為孩子們留些念想。


    他們兩夫妻都打算好了,隻等著他們散魂前一天,就把這些東西交給孩子們,讓他們決定是去是留。


    撿來的孩子,他們不能徹底強求他們像他們的祖輩一樣守在這裏,他們也該有自己的生活。守陵人的使命到他們這一輩就應該徹底結束,不需要再拖累孩子們。


    鄒母想要打開鄒青的那份,薑木木打斷她,“您抱著孩子,我來打開。”


    孩子離開薑木木就不願意了,發出嬰兒特有的反抗聲,小聲的嗚咽。


    薑木木沒想到這個孩子這麽嬌氣,“你乖乖的,等下我再抱你。”


    孩子似乎聽到了薑木木的話,他不哭了,睜著有淚的眼睛盯著她,看得目不轉睛。


    薑木木不再理會孩子,她接過鄒青的東西,先是讓跪在地上的這幾位起來,“你們再跪下去,我就不管了啊。”


    她剛才之所以不叫他們起來,是因為他們必須跪。


    她可是為他們算了很大一卦,這一卦同等千金,一個不好是要命的。


    他們朝她跪下來,才能還得了她的這份恩情,否則他們不僅要遭到上天的譴責,她也要承受這份窺命的因果。


    鄒父率先站了起來,他把準備跪下的妻子攔住,轉身扶起了兒子和女兒,然後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兩個孩子。


    薑木木等所有人都站起來後,她把鄒青的東西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然後打開包袱,開始一一查看。


    一塊繈褓,一個刻了“青”字的同命鎖,一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紙,還有一根紅繩。


    鄒青的東西不多,四樣而已,但是都很關鍵。


    薑木木先看繈褓,她的手在繈褓的布料上細細撫摸,沒有發現哪裏藏了東西,所以這是一塊很普通的繈褓。


    同命鎖是實心的,正麵刻了“青”字,背麵是一朵祥雲,沒有特別之處。


    剩下的兩樣,薑木木先拿起了紅繩,因為紅繩上的結是她奶奶的手法,她小時候也戴過一樣的紅繩,是保孩子不驚魂的。


    薑木木似乎已經有了某些想法,但是她沒有說出來,而是緩緩地放下紅繩,再拿起那張寫了字的紙。


    紙,果然是薑家的紙,而且隻能是薑家人才能認出來的紙。


    紙上用於記錄生辰八字的筆跡一點都不陌生,薑木木見過,那是屬於她爺爺的筆跡。


    “把那份給我。”


    薑木木沒說什麽就要鄒桐的東西,鄒父立即把東西交給了她。


    鄒桐的東西比起鄒青要多得多,除了鄒青的那四樣,還有一套小衣服。


    小衣服的用料很好,不是普通的衣料,但她可以肯定,這是古綢緞。


    相同的四樣其實也有不同,繈褓的不同在於布料,那是古錦。


    繈褓上,薑木木隱隱看到了金線,她摸著繈褓的紋理,抬頭問鄒父,“你們沒有仔細看過兩個孩子的東西嗎?”


    “看過,可是我們看不出有什麽。而且我們夫妻怕這些東西不經摸來摸去,所以換下來後,我們就趕緊放起來了,生怕把孩子的這些東西弄壞了。”


    薑木木明白兩人的想法,這的確也是一種愛子心切的表現。


    “等我看完,我再和你們細說這些東西。”


    薑木木接著看鄒桐的同命鎖,上麵有個“桐”字,背麵是一隻鳳凰。


    看到這裏,鄒桐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


    薑木木接著看紅繩,這是一根很簡單的紅繩,但是薑木木還是從中看出了薑家人的手法。


    紅繩當中有一縷發絲,十分地不明顯,但是發絲是纏在紅繩裏麵的。


    不過這根紅繩比起鄒青的紅繩要失色很多,薑木木提出了疑問。


    “阿桐這孩子小時候總是哭鬧,隻有這根紅繩才能讓她好好睡覺,所以我們沒舍得在她小時候就解下紅繩,一直等她戴到了三歲才解開收起來。”


    薑木木拿起鄒桐的生辰八字,紙也是薑家的紙,不過筆鋒青澀了許多。


    這是父親的字,所以鄒青是爺爺送過來的,鄒桐卻是父親送過來的。


    薑木木看完了兩人的東西,她有話要問鄒父。


    “當年我爺爺來這裏,除了把你們做成紙人,你們讓他進了皇陵之外,你們之間有沒有說過什麽話,或者做過什麽事?”


    那麽多年過去了,當年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


    鄒父見薑木木問起,想到當年薑瑾留下的話,他開始詳細地描述起來。


    “薑瑾離開皇陵後,是叩拜了天地皇陵的,所以我們知道,他進去一定看到了永寧皇族的東西。”


    關於這點,鄒父也向薑瑾求證過了,事實也正是他想的那樣。


    薑瑾不僅看到了永寧皇族天師的筆跡,還看到了那位天師的屍身。


    那位天師的棺槨是水晶做的,所以不用開棺也能看到真人。


    據薑瑾說,天師和死的時候一樣,人一點變化也沒有,像是睡著了一樣。


    鄒父說:“我當時聽到,都哭了。”


    他一時感慨,沒人打斷他的迴憶。他很快收拾了情緒,繼續往下說。


    “薑瑾從皇陵出來後,他留了半天。除了和我們說起裏麵的一些事情外,還交代了一些我們外麵的事情。”


    “他把薑家的地址告訴我們,讓我們如果有事就可以拿著信物找到欽靈巷八號,薑家後人會信守諾言,完成我們一個要求。”


    薑瑾留了信物,他還留了一段話。


    鄒父特意看了薑木木一眼,“他說,我們隻要耐心等待,上天不會遺忘我們的。”


    鄒父還說了些零零碎碎的話,不過那些話沒有什麽意義,不過是一些閑聊的小事。但是其中有一句話,又讓薑木木注意了起來。


    “薑瑾走的那天是我送出去的,他走遠了才迴頭和我說,多來樹林裏走走。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不過我們曆代每天都會在樹林裏走動,為的就是防止外人進入。”


    “後來我在樹林裏撿到了阿青,十年後又撿到了阿桐,我想起薑瑾的話,就覺得那是他給我的提示。”


    “我們要謝謝薑瑾,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們都撿不到這兩個孩子。你看了他們的東西,有什麽發現嗎?”


    薑木木等鄒父解疑完,她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們。


    “您也知道,這裏是永寧皇族的藏身之處,所以這裏布下了結界。沒有這裏的人帶路,誰也進不來這裏,當然像我爺爺那樣的人就不會找不到這裏。”


    鄒父點頭,薑木木接著說:“雖然我爺爺把你們做成了紙人,你們也給了他進皇陵的機會,後來他還給了你們薑家的信物,你們認為一切已經兩清,但實際上,我爺爺對進皇陵那筆恩情兩清的事情在於他把他們送到了你們麵前。”


    薑木木指著鄒青和鄒桐,在鄒父鄒母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再次重申,“是的,他們是我爺爺和我父親送過來的,還的就是進皇陵的恩情。”


    “這,我們豈不是受之有愧?”


    鄒父是個實在的,他一聽到這裏就很懺愧。


    他和妻子對視過後,說道:“我們不知道兩個孩子是薑瑾和你父親送過來的,如果我們知道,這份恩情我們早就還了。”


    “不,這不是恩情。我爺爺做事很有原則,從你們沒見過我父親這件事來看,我父親會這麽做也是受了爺爺的囑托。他隻是替我爺爺還了因果,你們不需要有任何的懺愧。”


    “可是……”


    薑木木舉手做了個不用再說的手勢,“關於恩情這件事,您先聽我把話說完。”


    鄒父還想說什麽,鄒母拉了拉他。


    “我爺爺一定是在皇陵裏看完了永寧皇族曆代天師的筆跡,這是天大的恩惠,我爺爺隻能用兩個孩子還這份恩惠。”


    “您不是說,當年那位天師分了一支出去嗎,鄒桐就是那一支的後代。她是永寧皇族的後代,所以她和他的孩子才能擁有永寧皇族的血統。”


    “阿桐是皇族?”


    鄒母捂著嘴驚唿出聲,她看看女兒,再看看懷裏的孫子,他們都是永寧皇族的血脈,這真的是一個令人激動的消息。


    鄒父不比妻子淡定到哪裏去,他之前聽說孫子是永寧皇族未來的天師就隱隱想到了血脈的事情。


    他們家是有永寧皇族血統的,但是兩個孩子卻不是他和妻子生的,所以他想不明白孫子為什麽會是天師的轉世。


    不過孫子是天師的轉世並不需要他擁有皇族血統,隻要他是天師就行,因為永寧皇族也有過類似的傳說。


    現在,孫子不僅是天師轉世,而且女兒也是皇族之人,他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可是他和妻子就要散魂了,以後看不到孩子們長大,而且他們的兒子女兒也死了,為了讓兒子女兒“活著”,他們必須離開。


    他不想離開,他想和妻子陪同他們一起經曆以後。


    鄒父怕自己心裏貪婪的想法被孩子們和薑木木察覺,於是他低下頭,掩蓋眼裏的渴望。


    鄒母抱著孫子無聲地掉淚,她也想到了丈夫的所想。


    她不敢奢求,哪怕是多活一天。


    鄒青和鄒桐從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世,他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父母撿迴來的,所以他們小時候是兄妹,長大後是夫妻。


    他們一直都知道父母希望他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但是他們放不下這一片生長的土地,如果他們有孩子,那孩子的未來他們再做決定。


    當他們有了孩子,全家人都很高興,這個孩子承載的東西太多了,但是也可以不用承載那麽多。


    他可以活得更自在,如果離開這片土地的話。


    他們和父母也商量好了,如果孩子以後想要離開,他們不會阻攔,早早就放他離開,讓他去感受全世界的美好。


    哪怕他最後忘了迴家,他們也不會有所怨恨。


    “我是皇族,那青哥呢,你爺爺為什麽會把他帶來這裏?”


    鄒桐開口,她知道皇族存在的意義,如果青哥是因為他才會被帶離真正的親人,那一切就是她的錯。


    “你們在來這裏之前已經無父無母,我爺爺和父親不會做出讓骨肉分離的事情。我爺爺應該是從這裏離開後就一直在尋找你,但是先找到的是他。”


    薑木木指著鄒青對鄒桐說:“他是你命定的人,你們兩個命數的交集才會生下皇族天師。你們是天生一對,不存在你害了他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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