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木木雖然低著頭吃早餐,卻也能察覺到旁邊人的小動作。


    她頭也不抬地說:“有點禮貌,看多了小心他們賴著你不走了。”


    “他們……幾個?”


    “倆兄妹。”


    阮白宇隻覺得後背心更涼了,他一想到有兩位阿飄在車上,人不是很好,“木木姐,他們找你到底有什麽事,那地方我聽都沒聽過。”


    事主是鄒姓倆兄妹,來自長寧村。


    哥哥叫鄒青,妹妹叫鄒桐,兄妹兩個今年分別是三十八歲和二十八歲。


    長寧村建在皇陵旁邊,是守陵人住的村子,但是守陵人至今就剩他們倆兄妹,而他們昨天死了。


    阮白宇聽到這裏,疑惑道:“既然昨天死了,那為什麽要找你?”


    “因為他們是被東西害死的。”


    “啊,意思就是,他們想讓你去收拾那東西?那我是不是應該下車,我還是下車吧。”


    阮白宇作勢要停車,薑木木攔住他,“怕什麽,沒什麽好怕的,我在,還能讓你死了?而且我說不定什麽時候迴來,你確定你在家會平安無事?”


    “我有平安符。”


    “那你下車吧。”


    阮白宇見薑木木這麽幹脆,他反而不願意下車了。


    薑木木吃完早餐,阮白宇又神秘兮兮地開口,“木木姐,我最近不是可以見鬼嗎,可是我為什麽看不見他們?”


    他指了指後麵,又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白天見鬼,你是有多想不開?”


    “木木姐你說得對,大白天見鬼不是好事,我懂了。”


    薑木木不想解釋為什麽,她當然知道為什麽。


    一是因為白天,今天又是豔陽天,陽光大,陽氣足;二是因為他身上的平安符,他始終不是天生的天眼,常常見鬼容易失陽,見多了陰物死得更快,所以她才會用符限製一下。


    不過晚上陰氣重,他還是能見鬼的。但少了見鬼的次數,他才不至於那麽陰氣沉沉。


    總之,阮老爺子給的錢多,事情沒能徹底解決前,她總要做點什麽才能不至於讓事主覺得錢白花了。


    她要的是事主心滿意足,不存在任何的抱怨。


    車輛很快離開京市,一路平穩地行駛在高速路上。大概兩個多小時後,他們要路過一個服務區,阮白宇申請進服務區。


    薑木木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你家的車,你不用向我申請。”


    “木木姐,車雖然是我家的車,但是我現在靠你過活。”


    阮白宇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他現在隨時沒命,隻有跟著薑木木才有命,他傻了才會不聽她的話。


    薑木木看他挺會說話的,特意提醒了一句,“遇到穿紅色衣服的女人不要搭理,盡快迴來。”


    阮白宇下車的腳步硬生生被這句話嚇停了,“木木姐,那我還能忍忍。”


    “趕緊去。”


    阮白宇下車後,見薑木木也下了車,兩人還是差不多一路的,他放心了。


    服務區的人不多,薑木木洗完手出來的時候,遠遠看見阮白宇彎著腰和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孩說話。


    一大一小似乎聊得很開心,不一會兒,阮白宇牽住了小女孩的手。


    薑木木知道自己再不上前阻攔,說不定這人就傻傻地跟著對方走了。


    “阮白宇。”


    阮白宇出來的時候聽到身邊有人叫他哥哥,他低頭一看,穿著紅色裙子的小女孩。


    他想起了薑木木的叮囑,她說的是紅衣服的女人,小女孩應該不算。


    小女孩說她找不到家裏人了,想讓他帶去找服務區的工作人員,他沒多想,就牽著人準備去找工作人員。


    阮白宇聽到薑木木的叫他,迴頭對她揮了揮手,“木木姐,你先迴車上等我,我馬上迴來。”


    “你等等。”


    薑木木看到小女孩躲閃,她眼神也跟著一閃。


    阮白宇見小女孩有點害怕,他輕聲安撫她,“沒事的,那位姐姐人很好,我們等等她。”


    薑木木走到阮白宇身邊的時候,小女孩幾乎躲在了阮白宇的身後。


    “她找你有什麽事?”


    “她和家裏人走丟了,讓我帶她去找服務區的工作人員。”


    “怕遇上壞人啊,那她怎麽不怕你是壞人呢?”


    阮白宇聽出薑木木話裏的諷刺,他不傻,頓時暗叫不好,不由自主地放開牽著小女孩的手。


    可是他放了,小女孩依然緊緊地抓著他的手,還一臉天真地叫著哥哥。


    “小朋友你先放手,我想起我剛上完廁所沒洗手,我去洗個手,你在這裏等等哈。”


    阮白宇以為這樣的借口能擺脫小女孩,結果不言而喻。


    小女孩看著人小,但手上的力氣卻很大,任由阮白宇怎麽甩也甩不開,而且越甩抓得越緊,阮白宇的手被抓痛了。


    “小朋友你力氣挺大的,我的手都被你抓疼了。”


    “哥哥你怎麽能騙我呢?”


    此時,小女孩臉上的天真已經蕩然無存,她麵無表情地著看阮白宇,語氣冰冷沒有孩子的童稚與無邪。


    “哥哥你知道騙我的下場嗎,我最討厭被騙了。”


    “我,我怎麽騙你了?我真的沒有洗手,我去洗個手。你要是等不及,你看看這位姐姐可以嗎,她也可以帶你去找工作人員。”


    薑木木對於阮白宇這種甩鍋行為沒有一點反感,還挺樂意的。


    她笑得很親切,“小朋友,你看我怎麽樣?”


    小女孩卻一臉防備地看著薑木木,嘴撅起來,“我不喜歡你!”


    “我帶你去,放開他的手吧。”


    薑木木伸手,輕易就把阮白宇的手從小女孩的手裏解救出來。


    阮白宇重新恢複自由,人立即往薑木木的身後退去,比小姑娘躲薑木木還快。


    小姑娘沒能阻攔薑木木,她生氣地跺腳,“你們怎麽能騙我,我不要她,我隻要哥哥!”


    “來吧,你想去的地方是不是那邊,我陪你去。”


    薑木木不容小姑娘拒絕,抓住她就往前走。


    小姑娘掙脫不開薑木木的手,她惱羞地大吵大鬧,“你放開我,你不是好人,我不認識你!”


    旁邊有人,他們注意到小女孩的叫喊,有人想上前阻攔。


    “她是我妹妹,有點頑皮,你們不要誤會。”


    有人信了,有人沒信,但這些人都是過路的,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都沒有上前阻止。


    就這樣,薑木木很順利地帶著小女孩來到了服務區的偏僻角落。


    小女孩始終無法逃離,薑木木把她帶到沒人的地方不用再顧慮什麽,隨手拿出了一張紙,用紙在小女孩的臉上一掃。


    紙在小女孩的怒視下帶上了黑色的怨氣,薑木木不看小女孩隻看紙,她看到怨氣在紙上不斷滲透。


    小女孩的怨氣很大,她是被殘殺的。


    “你是怎麽死的?”


    薑木木問得很直接,一點不怕引起小女孩的憤怒。


    “你放開我!”


    這會兒,小女孩也露出了猙獰的麵孔。


    一身怨氣在小女孩的身體上纏繞,薑木木發現她死前就有怨,難怪死後能這麽快成為怨靈,而且在青天白日顯形。


    手上的紙已經黑透,薑木木把紙揉成一團拿在掌心中,然後放開了小女孩。


    小女孩得到自由立即轉身就跑,但她沒有跑遠,與薑木木拉開距離後,她就站住了。


    小女孩臉上詭異的笑容沒有嚇到薑木木,她嘴裏念出怨咒,薑木木見狀把手裏的紙往她的方向一丟。


    紙團眼看落地,小女孩還在念咒,但驚奇的一幕發生了,紙團像是有引一樣,貼著地麵向著小女孩快速移動。


    當紙團貼近小女孩時,紙團上的怨氣竟然從紙上脫離,一絲絲地纏向小女孩。


    怨咒戛然而止,小女孩被怨氣黑絲纏住,她發現自己渾身無勁,身上突然有了灼燒的感覺。


    小女孩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她倒向了地麵。


    紙上的怨氣還沒有釋放完,當全部釋放完的時候,小女孩已經成了一道虛影。


    薑木木一步步走向小女孩,她又拿出了一張白紙。


    小女孩怨恨地看著薑木木,開口說道:“我會再來找你的!”


    下一秒,小女孩原地消失,怨氣也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薑木木收起白紙,她沒想到小女孩還有這樣的後手。


    薑木木在附近走了兩圈,確認怨靈真的消失後才返迴停車的地方。


    阮白宇已經坐在車上等待,他不時地往外探頭,終於看到了走過來的薑木木。


    他迫不及待,薑木木還沒上車就開口詢問小女孩的事情,“木木姐,剛才那個小女孩是什麽東西?”


    “怨靈。”


    阮白宇震驚,還真的被張一說中了。


    “張一沒有告訴你?”


    這家夥被怨靈纏了那麽久,一身怨氣,難道張一沒有發現?


    “他說了,我隻是再確認一遍而已。木木姐,剛才有人也看到怨靈了,難道怨靈不是鬼?”


    “怨靈是鬼,隻不過因為怨氣重成了一種鬼靈。”


    “那……”


    薑木木打斷他,“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別想她了,你越想她,隻要她在附近,你都會是她的目標。”


    阮白宇差點沒從座椅上跳起來,“木木姐,你沒解決她嗎?”


    “讓她跑了。”


    “那她會不會再迴來找我?”


    “這個說不準,但她說過不會放過我的。”


    阮白宇見薑木木一臉無事人的樣子,佩服地豎起大拇指。


    **


    服務區耽誤了一點時間,所以趕到長寧村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太陽最正中的時候。


    按照地圖標記的公裏數,他們其實應該早到了,隻是進山後開了一段崎嶇的山路,後麵就沒路了。


    如果最後不是鄒青倆兄妹指路,恐怕他們天黑也找不到路。


    長寧村說是建在皇陵旁,但薑木木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村子哪裏是建在旁邊,這根本就是建在皇陵之上。


    村子不大,看起來能住幾十戶人家,但是這裏的房子大部分都空了,隻有鄒青倆兄妹的家看起來還有人間煙火氣息。


    倆兄妹是最後的守陵人,現在他們也死了,這裏的房子會逐漸破爛,最後成為一片荒地。


    新鬼是無法在正午時分出沒的,張一拿了兩把紙傘,倆兄妹藏在紙傘裏才下了車。


    薑木木讓所有人進小院,她推開鄒家大門,正屋的主人椅上坐著兩位事主的屍身。


    阮白宇看到眼前的一幕嚇得臉色發白,“木木姐,這是什麽情況?”


    “死了,還能是什麽情況。”


    “你不是說他們是出事死的嗎,為什麽會坐得這麽整齊?”


    “張一跟我進來,你們在院子裏曬太陽吧。”


    阮白宇慶幸自己不是一個人,他看了眼人高馬大的司機,這位是爺爺給他新找的司機兼保鏢,今天還是第一次用人,他發現這位好像一點都不怕,難道這一路過來,他就不好奇一些事情嗎?


    薑木木和張一走進正屋,張一把門關上,阻擋了外麵阮白宇和司機的聲音。


    “你們的屍身想怎麽處理。”


    薑木木沒有靠近屍身,當她發現屋裏還有第三者的時候,她的目光犀利地看向了陰暗處。


    “出來!”


    陰暗處藏著東西,他們在薑木木的視線裏出現。


    那是一對中年夫妻,從外表看和活人無異,但薑木木和張一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都是紙人。


    做得如此逼真的紙人隻能是薑家紙術,聯想到鄒青倆兄妹拿著薑家的信物出現,她猜不出這是家裏哪位長輩的傑作。


    兩個紙人走到薑木木麵前,他們打量著薑木木,薑木木也在打量他們。


    “你是薑瑾的孫女吧。”


    薑木木聽到爺爺的名字,知道他們是爺爺做的紙人,立即做了個晚輩的屈禮。


    “不用行禮,我們都是薑瑾做的紙人,算起來你是我們的小主子,我們應該向你行禮。”


    薑木木攔不住行禮的四位,其中包括已經從紙傘裏出來的鄒青倆兄妹。


    見麵禮行完,紙人才介紹自己。


    他們是鄒青倆兄妹的父母,鄒父和鄒母算起來才是長寧村最後一代守陵人,而鄒青倆兄妹是他們在巡山的時候撿迴來的孩子。


    “我們死的時候,正好被來附近修行的薑瑾察覺,是他替我們做了這副身體,還替我們埋了屍身。如此大恩,我們都等著有一天能迴報他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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