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永遠的懷念


    我以為,張晴晴一事,會就此在我們之間消弭無形。或許他仍會記得,但永遠不會在我麵前提起。


    卻沒想到,他會直接帶我來到她的墓前。


    那個別樣的女子,生命嘎然停止在了最美好的年華。墓碑上的笑容楚楚,幹淨清澈,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女孩,不曾經過人間苦難,單純得讓人自行慚穢。


    明明有著與她極為相似的麵容,明知她已不在這世上,無法跟我搶奪什麽,油然而生的自卑感還是讓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不敢看相片裏那雙明媚燦爛的眼睛。


    有些東西,是永遠無法取代的,比如純真的初戀情感,比如——她。


    焰寰原本一直牽著我的手前行,到了墓前,自然而然的鬆開,輕柔的拂去碑上的浮灰,拔去雜草,將一束白山茶置於碑前。


    動作行雲流水,爛熟於心,也不知道這樣的動作,他做過多少次。


    我真切的明白到,這個女人,終究是會讓他緬懷一輩子的。


    與國內的墓園不同,這兒的墓園綠樹成蔭,鬱鬱蔥蔥,草地柔軟,時間仿佛都在此凝固靜止。甜香的白山茶味道飄飄搖搖的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為寧靜的夏日添上一股別樣的芬芳。


    “晴晴,我來了。”他在墓碑前蹲下,專注的望著照片裏清亮的眼眸,有些許傷感,更多的是溫柔。


    酸澀的滋味直衝上鼻尖,我默默的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我不明白,他帶我來這兒,是什麽意思。


    “我以為,這輩子除了你,便不會再愛上別人,所以從不看重婚姻。妻子不是你,娶了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他語氣裏有著淡淡的傷感,那是對過去無能為力的遺憾和懷念:“所以我娶了蕭宜蓉,而那段沒有感情維係的婚姻,最後還是沒能維持下去。”


    “我想,或許這樣一輩子單身,也沒有什麽不好。於是我來到了墨爾本,這個有你的地方。”手指輕輕撫過年輕女孩的照片,有幾分眷戀和不舍,緩緩站起身來:“沒想到,她會排除萬難跟了過來,所以,我決定接受她了。”


    在我發愣之際,手被溫熱的大掌牽了過去,他轉頭看了我一眼,麵帶笑意,又看向照片上的女子:“她叫秦瑟柔,一個和你有著八分相像的女子。因為相像,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一路走到現在。晴晴,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照片上的張晴晴無聲的笑著,不知道是歡喜還是鄙夷。我更寧願是前者,低聲道:“張小姐,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焰寰的。”


    握著我的大掌緊了一緊,抬眸看他,卻看到他依然專心的凝視著她的照片,仿佛對我的話充耳未聞。


    心中一疼,拉著他的手輕聲道:“我們走吧,不要打擾張小姐的長眠了,好麽?”


    他恍然迴過神來,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墓碑一眼,低聲道:“晴晴,有空我再來看你。我答應過你,會過得很好。你在九泉之下,也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別讓我擔心。”


    胸腔中的酸澀就要洶湧而去,他的這份柔情和牽掛,是不曾在我麵前表露過出來的。哪怕在這親密無間的幾天裏,放下了一切心防,不再有地位成為阻隔障礙,他也不曾以這樣的溫柔和憐惜對待過我。


    我與她,終究是不同的。晚出現了一步,便是一輩子的區別。


    不願再看那純美的笑容,別開臉,怔怔的望向樹底下被風吹得搖曳不定的小草。直到他牽著我離去,胸口的悶滯感才稍好一些。


    或許,他是想告訴她我的存在,明確的給了我應有的身份,但是他不明白,這種方式對我來說是多大的傷害。


    隻有十分在乎,才會在開展另一段感情時,還不忘向已離去的她報告,不是嗎?


    努力不讓自己的難受表現出來,臉上帶著剛掃完墓的嚴肅和冷清,一路無言。關於她的,我不想問,亦不想聽。


    奈何,他想說。


    不知道是否該慶幸他對我的信任,才會把深埋在心底的傷痛告知與我。在探索和抗拒交錯的心情中,他的話語不斷的飄入耳內,不容拒絕。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在牙牙學語的時候,他與她就相識了。


    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在父母都忙得無暇顧及家庭的時候,他們連吃喝拉撒睡,都是在一起的。


    小時候的張晴晴,對焰寰極為依戀,每天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找爸爸媽媽,而是要找“焰哥哥”。


    焰家和張家住得極近,關係也好。見倆孩子感情這般要好,索性每天早上都把張晴晴送到焰家,晚上再接迴來。有時候張家父母需要出差,甚至會將女兒托付給焰家照看,而焰家亦是一樣。


    焰寰比張晴晴大一歲,自是比她早一年讀書。知道他要上學後,她早早的跑到焰家,抱著他不肯鬆手,誰都勸不開。為了不讓她傷心,他竟是連學校也沒去,在家陪了她足足一天。


    無奈之下,張家隻好讓女兒提前上學,並以自身關係將張晴晴插入焰寰所在的班級,讓他們成為同學。


    六年寒暑,風雨無阻的同行,這樣的深厚的感情,如何是後來介入者所能替代的?


    到了初中,又與許墨分在同一個班。彼時許家已晉入四大家族之一,與焰寰身份相當。因著家族的關係,兩人並不陌生,再加上正是開朗活潑的年紀,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年輕的笑聲常常歡樂不休,是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初三畢業之際,在許墨的慫恿之下,焰寰告白成功。兒時的夥伴成為人生中第一個賦予感情之人。也是在他們確定關係後沒多久,焰媽媽被查出患有重疾,不久於人世。


    母親的離去,給當時的焰寰帶來極大的打擊。開朗的他漸漸變得沉默寡言,臉上的笑意也愈發少了。便是笑,也難有溫度,冷冷清清。


    與他的冷冽相比,詼諧的許墨份量愈來愈重,逐漸超越了他在張晴晴心目中的地位。他原以為這段戀情會順理成章的維持下去,直至結婚生子,白頭偕老。卻在某一天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無法插入他們之間的話題了。


    麵對張晴晴的哭泣和哀求,他大度的選擇了放手。哪怕心痛得無法唿吸,也更多的自責不曾關心過她的心情和需求,並未產生恨意。


    在許墨與張晴晴的婚禮上,他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希望他們能美滿一生,希望她永遠幸福。可誰又知道,這幸福不過維持了短短兩個月,便崩離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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