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光影浮動,透過繡著錦鯉的窗紗,投在地板上,金光躍動。


    床上的人幽幽轉醒。


    撥開眼前的碎發,手腕上金鈴響動。


    欸?李鳴珂被手上聲音吸引。什麽時候在她手腕綁上的金鈴?


    不過幾個唿吸之間,就進來一大排丫鬟,溫順恭敬地低著頭,手裏用鑲著金邊紅木托盤端著各種物什。


    最前麵的丫鬟輕輕拍了一下手,身後的眾人就一擁上前。


    李鳴珂麵前跪了一溜兒丫鬟,端茶倒水遞點心,等著李鳴珂挑選,她的目光稍稍放在其中一個上時間久一點,那丫鬟立刻將茶杯端在她唇邊。


    李鳴珂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讓她喝茶潤喉。


    她又隨意撿了兩塊小食墊墊肚子。


    丫鬟給她漱完口擦完嘴,各個又端起托盤,李鳴珂想跟她們問幾句話,但她們隻是低頭,得到了領頭的準許後,又魚貫而出。


    李鳴珂剛剛伸出的手又放下。


    她開始打量起她現在所在的房間,半晌後,她歎了口氣。


    大概是皇宮吧,畢竟這裏的很多東西都是皇室專供,而且這屋裏好幾件物品上畫著鳳凰,是隻有皇後才能用的。


    她覺得自己待在這不太合適。


    掀開被子打算下床,卻發現沒有給她準備鞋子。


    玉白的腳趾剛挨到地麵,房門再次打開。


    是她的熟人。


    “胡大夫。”正是上次王京元帶她出來玩,給她看病的禦醫。


    胡大夫見了她,急忙快跑兩步,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臣,見過仙人!”


    “快快請起。”但無論李鳴珂怎樣勸說,胡大夫都堅持磕了三個頭。


    “胡大夫,不必行如此大禮。”


    “不妥不妥。”胡大夫扶著老腰站起,“現在不比以往,仙人可和以前不一樣咯!”


    李鳴珂聽聞,眼神唰的一下犀利,她笑問道,“胡大夫,此話怎講?”


    胡大夫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幹笑兩聲,眼神飄忽,“哈哈,您……您可是陛下近臣,自然不比以往。”


    但背地裏,他卻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老胡啊老胡,你可真是老糊塗了!陛下來時怎樣交代的,轉眼間你就忘了?惹了這位祖宗不高興,十個頭都不夠殺的!


    李鳴珂見狀,若有所思。


    “仙人,還請伸出手,讓老夫給您把把脈。”雖是站著,但他依舊彎著腰。


    李鳴珂沒說什麽,把手伸出。


    “胡大夫,您是陛下派來的?”她問道。


    “是。”他一邊把脈,一邊迴答李鳴珂的問題。


    “如今我已暴露,宮裏那麽多女醫,陛下為何還會派你來呢?”


    雖說術業有專攻,但普遍的規矩是:男醫醫男,女醫醫女。


    胡大夫已經把完脈,將手收迴,答到,“陛下本是想派女醫的,但不知通過何種渠道知曉了我為你看過病這件事,於是便派了我來。”說完,他抬眼悄悄去看李鳴珂的臉色,發現她並未生氣,放下心來。


    李鳴珂點點頭,“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


    既已檢查完畢,胡大夫便恭恭敬敬向她行了個禮,“仙人多加休息,我將藥方寫給這宮裏的侍女,您按時喝藥便可痊愈。”


    “辛苦。”


    她看著已經打算離開的胡大夫,眼睛微微一轉,啟唇說道:


    “胡大夫醫術高超,統領整個禦醫局也未免不可,能者多勞,不知胡大夫意下如何?”


    胡大夫本是吊著一顆心來。新帝威壓強盛,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從禦醫局隻召喚他一人,他本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沒想到喜從天降。


    “臣,多謝仙人!”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


    這哪裏是什麽天子近臣,不經過陛下同意,直接就能夠調任宮中職位,這分明就是……


    那兩個字他不敢說。


    “去吧。”李鳴珂揮揮手。


    “是。”直到出了門口,他才挺起腰。


    隻要陛下和這位李仙人不崩,他還愁不平步青雲?若他倆真成了好事,那他可就……


    他立刻用力甩了甩腦袋。


    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位李仙人可不像是個好說話的!


    李鳴珂在床上呆呆坐了一會,然後赤足下了地,站在鏡子前,看著有些陌生的自己。


    鏡中女孩一身藕粉長衣,披散著秀發,完全看不出男子輪廓,像一朵春風中含苞待放的桃花。


    她摸摸自己的臉,鏡中人眼中有一絲迷惑。


    “怎麽,美到自己都驚訝了?”身後輕快的聲音響起,她轉身看過去。


    “阿愈……”


    今天吳熙愈穿了一身清綠,頗有些青春朝氣。


    “怎麽沒穿帝服?”她問道。


    明明已經是皇帝了,不是嗎,怎麽還和以前一樣……


    他迎著光,笑容燦爛,“看見我的第一句,怎麽就說這個呀?你應該說……”


    “再次見到你真好,阿愈。”


    李鳴珂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為什麽這麽高興呢?


    啊,是了,他當了皇帝,他一直想要的。


    她的眼睛也彎了彎,“恭喜。”但與四皇子不同,她的笑明顯帶了僵硬。


    大概是立場不同吧,她想,她沒有他那樣高興,她總是忍不住迴想起當時的窒息與疼痛。


    他們明明走過同一段路,但她更在意過程,而他隻看重結果。


    或許是因為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皇位,而她什麽都沒有,甚至差點失去生命。


    她終於明白了。


    “鳴珂,你怎麽了?”他看見她低下的頭,蹲下仰起臉問她。


    “沒事,隻是累了。”她捂住臉。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她把人往外推。


    “可是……”


    可是他還有很多想同她一起分享。


    下麵各地進貢上來的貢品,各種孤本遺篇,奏折裏的有趣諫言,還有皇室寶庫,他想和她一起去體驗。


    他要告訴她,在宮裏,她可以不必扮作男子,各種金釵玉簪,寶石華服,應有盡有,她可以不顧一切地做自己,沒有人會說什麽,沒有人會知道。


    但是當他看見她眼底的倦色,沒說出的話卡在喉嚨裏。


    “那……好吧,你先休息……”


    沒關係,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她並未全盤否定他不是嗎?


    門再次掩上,隔絕門外的戀戀不舍,李鳴珂摔在柔軟的被褥裏。


    好累啊……


    她使勁揉揉眼睛。


    剛剛阿愈來,怎麽忘了和他說她想迴去的事呢?


    算了,一會兒再說吧,給家裏寫信,讓他們來接她。


    終於結束了,可以迴家去了。


    腦子裏亂想,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新皇登基,有太多的事需要他處理,先帝病重時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吳熙愈一邊聽著臣子匯報一邊批著奏折。


    已到半夜,忽然有內侍急急忙忙闖入,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夜已深,各位愛卿先迴去吧,明日再議。”


    臣子退下,不一會兒,進來一位容儀俊爽,如近玉山之人,墨色的披風上還帶著夜的微涼。


    吳熙愈匆忙起身,客氣相迎。


    “久聞李家主夫大名,愈自小便聽父皇對主夫之盛讚,果然,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愈能……”


    來人卻揮了揮手,直接打斷他的客套。


    “臣先賀陛下,陛下萬歲。”吳夕嵐行了一禮,接著說出他今日來的主要目的。


    “臣來帶走不肖女,李鳴珂。”


    四皇子的笑容僵在臉上。


    “鳴珂有從龍之功,朕要對她大加封賞,所以還請主夫稍等幾日……”


    “鳴珂不會留在宮裏的。”他直視吳熙愈的雙眸,直截了當。


    吳熙愈勉強維持笑意,“當年龍吟皇後與始皇帝成就一段佳話,如今鳴珂……”


    “但龍吟皇後隻在位三年,更何況……”


    “李鳴珂姓李,不姓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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