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鬧了起來?”


    泉叔小心翼翼看向宋成榮,宋成榮當即臉色微沉,沉聲道:“鬧事的是宋家?”


    “迴老爺話,七月戴縣令強製征地時曾發布過命令,但因是新作物,百姓大多不很積極,現在蕃薯苗長了起來,百姓們沒見識過,宋家人便鼓動說是浪費了農田地力,認為這蕃薯是野草隻瘋長葉子不結果實......”


    宋瑩無語至極,“族長爺爺也被鼓動了?”


    泉叔立即道:“那倒沒有,老奴一直讓豐秧盯著宋家莊,宋族長這兩三個月身體不大好,村子裏如今隱隱以宋成富為首。”


    宋璨聞言冒出一句話,“真是攪屎棍兒,不識好歹。”


    這裏不得不提宋家的情況,自從和宋成榮這一房斷親以後,宋家空留一座磚瓦房。


    宋家大房,宋成富麵熱心冷,慣會人前做戲,沒了花銷隻能一門心思鋪在幾畝農田上,但沒堅持幾日,他們這麽些年早就不耐打理莊稼。


    長子宋向騰斷腿後,就把心思放在了胞弟宋向龍身上,畢竟宋婉還小,不到嫁娶的年紀。


    也不知他是如何說服家人,總之現在宋向騰又搭上了柴源,說起來這個柴源大抵有些追求反差感在身上,對宋向龍倒也來者不拒。


    總的來說宋家大房依靠宋向龍賣身的渠道,過的還算不錯。


    宋家二房就沒這麽好運了,宋成貴上次被宋瑩打了一頓,不久後就中風了,加之他本身就已癱瘓,長女宋玲瘋了以後又被流放,小譚氏立即帶著宋向虎離開了宋家,如今也不知所蹤。


    譚婆子又悔又恨,見寄予厚望的二兒子不中用了,馬上放下架子找長子緩和關係,對於宋成貴,每日清粥一碗,餓不死就行。


    這次因莊稼鬧起來,大概也是因為蕃薯玉米都是從宋瑩這邊流出來,故意生事罷了。


    不過之所以能鬧的這麽大動靜,還是因為蕃薯不被百姓接受,戴縣令隻得派人到宋瑩子這邊取了幾筐蕃薯,讓衙役帶著到各村子宣講,如此過了半個月才打消百姓們的疑慮。


    (蕃薯是育苗後栽種,栽種時百姓不知道蕃薯是什麽樣子)


    這樁事在宋瑩這邊也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小插曲,中秋節在大周被稱為仲秋節,有“秋暮夕月”的習俗,即拜祭月神。


    月餅是祭奉月神的供品,秦雪在往年哪裏能奢求月餅,隻能對著空空的供桌,帶著宋瑩姐弟幾個拜祭月神。


    這次宋瑩早早的準備了做月餅的各種食材,提前幾日讓古月和賀伯砌了烤爐。


    用油麵起酥,準備糖霜、鬆子、核桃、各色果脯、棗泥,李阿婆在一旁準備了油麵團,秦雪帶著宋璨,勤嬸,九斤,還有廚房裏的下人婆子們一起做月餅。


    宋瑩專門在這幾天安排大家休息,又揣著壞心思讓十三也一起來做月餅,十三冷著臉也不拒絕,一板一眼的將調配好的餡料包裹在麵團裏,搓圓捏扁。


    模具也是賀伯親手雕的,除了花好月圓等吉祥寓意的圖案,宋瑩還操起老本行,畫了前世的簡筆畫,可愛的兔子形狀,等烤製好後宋璨宋輝喜歡的不得了。


    蘇遠也是開心的,隻是麵上還維持著假裝大人的成熟,小心吃了一口月餅就望著月亮發呆。


    “阿遠,想你大哥了?”宋璨來到屋頂找他。


    蘇遠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的,“瑩姐姐,大哥許久也沒來過信,之前他說會寫信送到豐縣商行的。”


    宋瑩安慰道:“姐姐得了消息,漠北那邊的戰爭在冬月前就會結束,而且秦老國公那邊也沒傳來不好的消息,想來應該是身體沒有大礙,你們不都說有秦老國公在,大周邊境就安安穩穩嗎。”


    此時,同一處月亮下,幾乎所有人都在抬頭仰望著,希冀著,懷揣美好的願望。


    遠在邊境的蘇寒是,唐老國公是,範良是,平欒縣的石昊也是。豐縣縣衙後院裏,戴春和和冬娘緊緊依偎在一起。


    南陽府、雲州府,和江寧府運河一側的災民們,深夜裏,落針可聞,他們紛紛虔誠的跪在地上,抬頭看向月亮時,眼眶內不知覺已盈滿淚水。


    在京城司農寺下的皇莊裏,變胖了一些的蕭臨和父親,將供桌擺在種滿了蕃薯、玉米的農田裏,也在抬頭祭拜月亮,附近的暖房裏剛種下土豆,今年冬天皇宮裏吃不到錯季的新鮮蔬菜了。


    玄序道長一身破爛道袍,坐在京城範府的房頂,喝完酒便正襟危坐,盯著月亮默算天象。


    他身邊是落寞的戴景明,此時景明微彎著腰,將頭埋在膝蓋上,在圓月下麵縮成一小團兒。微風徐來,他在瘋狂的想念大哥大嫂,腦子裏還閃過一個眼睛亮亮的少女。


    同一空間,京城皇宮內的摘星樓,是另一番景象。


    此時在京城最高處,隻餘皇帝和欽天監監正唐明朗,皇帝並未抬頭拜月,他肅立在主位,居高臨下的望著滿城燈火。


    秦明朗手持星盤,焚香跪坐於供桌前,默默推算。


    高懸的月亮無悲無喜,不遺餘力的灑下清輝。


    倏爾,自西北方移來了一片烏色的雲朵兒,緩慢,卻又像沿著既定的軌跡,遮住了大半個月亮,朦朦朧朧間,月中玉兔變做了墨點,連同雲朵,成了一顆圓溜溜的瞳仁。


    霎時間,空懸的月亮如陡然生成的一枚眼珠,清冷的俯瞰整個世界。


    天地間光陰輪轉,摘星樓供桌上的三炷青香,瞬時齊齊攔腰折斷,三截兒煙灰四分五裂的摔在供桌上,等秦明朗睜開晦暗不清的眸子,一股清風橫掃,煙灰打著旋兒沾在了明黃色的袍子上。


    皇帝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幕,“何解。”


    “天象以示時變,漠北戰局既定,吐蕃亡於建德九年冬月。”


    “天災何解?”


    秦明朗額上隱見細密的汗珠,仔細推敲手中星盤方啞聲道:“迴陛下,正如觀主臨終所言,‘溪深難受雪,山凍不流雲。’下官道行淺薄,推演至今日,唯有皇陵可避難。”


    高公公聽風辨音,手持拂塵立於摘星樓台階之下,眼觀鼻鼻觀心,古井無波的麵上微不可察的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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