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忠,有人來看你。”


    李德忠坐了起來,他將身穿的那身囚服拉伸展些然後跟著看守所民警出去,來到會見窗口,李德忠發現來人居然是林步宇。


    “是你?”李德忠麵無表情的問道,原本,李德忠就不怎麽待見這個林步宇,當初,林步宇是借他大哥這層關係認識自己的。李德忠第一次見林步宇時就對這人沒有什麽好感,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林步宇的行為品行不讓李德忠喜歡,而是李德忠對待所有不如自己的陌生人都是如此,他認為這些人都是在主動巴結自己想在自己這裏撈點好處,所以,李德忠一般不怎麽搭理林步宇,而且那時李德忠工作也忙,很少能跟林步宇接觸,倒是李德忠的妻子很喜歡林步宇這人。


    “對,是我,受你哥哥的委托,我來看看你,他在忙著辦理你父親的喪事,顧不得過來,而你的執行時間。”說到這裏,林步宇停頓下來,他盯著李德忠的表情想要看到李德忠的表情變化,但並沒有發現李德忠表情上有明顯的變化,甚至沒有一絲的恐慌表情,於是接著說道:“你的執行時間快到了,這不,你哥讓我過來。你現在還有沒有什麽其他訴求,或是還有什麽需要檢舉揭發的重要線索,現在提交或許可以認定為重大立功,很可能.....”


    “沒有可能。”李德忠果斷打斷林步宇的話,因為他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是要有多大價值的立功才能免除自己的死刑,所以他不想談論此事,而是說:“我父親入土了沒有?”


    林步宇:“今天火化,明天下葬。”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李德忠依然平靜的說道,然後起身準備迴去。


    “等等,你哥讓我告訴你李開源的死因。”


    李德忠看了一眼林步宇然後坐下,依然平淡的說:“你說吧,他是怎麽死的?之前不是說病死的嗎?”


    林步宇:“對,是病死的,突發高血壓引起急性心梗,導致心髒側支動脈血管破裂,因此導致死亡。”


    李德忠:“這我知道,我還以為是死於其他原因呢?上次我哥過來給我說過。說一開始你們兩人在院子裏有說有笑,我爸還很開心,可突然我爸就發作了急性心梗,很快就去世了,你當時也非常自責,說是要不是你讓老爺子那麽開心也不會引起這樣突然的狀況。其實,這跟你沒關係,開心不好嗎?而且他年紀也那麽大了,身體也不好,加上這兩年我們家的遭遇,對於他來說活著也是一種煎熬,這樣快樂的突然死去反而是好事情。”


    林步宇:“你倒是挺樂觀的,看來你現在的狀況並沒有讓你的心態崩潰。”


    李德忠:“早已經崩潰過了,現在反而覺得平靜。”


    林步宇:“那麽,如果我告訴你,你父親的死並非快樂而終,卻是痛苦而亡,你的內心還會是這樣平靜嗎?”


    李德忠聽到這林步宇的話眼神當中充滿了疑問。


    林步宇冷冷一笑,說:“事情是這樣的。那天上午,我去了你大哥家裏,我想看看那老爺子現在活的怎麽樣。見麵之後,發現老爺子身體健康狀況很不好,他坐在輪椅上在院子裏麵,不過你大哥一家人還算孝順,給這老爺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照顧的也很好。我上去給老爺子開始交談起來,老爺子滿是心事,一開始可能並不怎麽願意跟我交談,但又礙於麵子,所以一開始他話不多。後來我談到過去,主要說到他的過去,說他過去是多麽的輝煌,說東陽市的發展他有多大的功勞,說他給東陽市的群眾帶來了多少好處等等,老爺子是個好大喜功的人,我的話說到他心坎上去了,這下,他來勁了,他打開了話匣子,他開心了。你大哥夫婦見狀也是高興,去廚房忙活著做飯,說是中午留我吃飯。老爺子是越聽越高興,甚至高興的手舞足蹈開懷大笑,他用他那含糊不清的話語說著,果然,人都是喜歡聽好聽的,喜歡聽他願意聽的。”


    林步宇:“老爺子高興,我也跟著陪笑,突然,我話鋒一轉,我說老爺子你這麽輝煌的一生到頭來落的怎樣的下場?那老爺子一聽此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他愣在那裏看著我,我從他的眼神當中看到了絕望和恐懼。我又說你們家如今幾乎家破人亡的現狀,我說老爺子最厲害的兩個孩子一個曾經的副市長被判了死刑。我知道老爺子最為欣賞的就是你,但老爺子並不知道你被判處死刑。他驚訝的問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說是真的,而且很快就要被執行了。我看到了老爺子眼神當中的悲傷,我又說了你們家其他不好的現狀,那老爺子越來越痛苦,我看到他因痛苦而顫抖的手,我看到他血液湧上頭滿臉潮紅。”


    林步宇:“就在這時,我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我說如今你已經家破人亡,雖然還有後人,但你李家這門血脈卻就此絕種,你這叫後繼無人,唯一的男孩李文勝卻遭到了報應死掉了,這叫絕戶。我說那李文勝原本不會遭到這樣的結果,我說李家的兩個孩子原本都不會這樣,是我教唆那位被李文勝害死的姑娘的弟弟實施的報複,那些殺人手段都是我一手策劃的。講述著這些過程,那老爺子聽到是血氣上湧,突然大聲罵了我一句‘你個混蛋’之後,隻見他兩眼發直眼神憤怒,他全身突然顫抖起來,他抬起那隻顫抖的手捂住胸口,長大這嘴一口氣沒上來,然後腦袋往一邊偏了過去。於是我趕緊去廚房叫你大哥和大嫂,很快,救護車過來,但你父親已經飲恨西北一命嗚唿了。”


    “原來是這樣。”聽完林步宇的講述,李德忠隻是淡淡的迴應一句,李德忠這時內心在想“飲恨西北”和“一命嗚唿”這兩個成語在林步宇說的這段話中所表達的是一個意思,他沒必要一下用這樣兩個成語。


    李德忠的表現出乎林步宇的意料,這不是林步宇想得到的結果,他認為李德忠在知道事情真相後應該大怒,應該瘋狂,應該崩潰,應該絕望,但這些失控的行為在他李德忠身上毫無表現。林步宇難以接受李德忠的平靜,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哪怕李德忠用汙言穢語指著他破口大罵都會讓他高興,然而李德忠的反應卻是如此的平靜。


    林步宇內心很是不甘,他冒著這麽大的風險目的就是要讓李德忠痛苦,他已經做好了讓李德忠瘋狂並暴露自己的準備,事先早已經周密的計劃好如果自己被暴露後需要怎樣來應對了,而且也差不多是時候暴露了,然而,李德忠的反應卻沒有達到他的預期,而且相差甚遠。


    “那麽恭喜你,你圓滿完成了你的複仇計劃,你應該就是那個‘墮落在地獄的天使’吧?”李德忠忽然想起來什麽問道。


    林步宇內心不僅僅隻是失落,更多的是憤怒,如果不是在李德忠背後十多米處站著兩個民警,他林步宇可能控製不住自己現場發飆了,他氣的用譏諷的語氣說:“哼!現在才知道,晚了。”


    李德忠:“沒想到幕後主謀卻是身邊的人,我想蔣文兵的遭遇也是你做的。”


    林步宇:“當然,一點沒錯,你們兩個結局一模一樣,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就是要讓你們感受到失去親人的痛苦,而且讓你們在感受到這樣痛苦中死去。”


    李德忠:“是啊,你做到了。我罪有應得,李文勝也罪有應得,李開源也罪有應得,不過李文卓死的有些可惜,但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麽?這是我喪盡天良壞事做盡的報應。哎!反正一切都很快要結束了。請問,你是那位副縣長的後人還是那位富商的後人?”


    林步宇搖了搖頭說:“都不是。”


    李德忠:“那就奇怪了,我就牽涉這起命案,其他的即便你跟我有仇,那也不是什麽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沒必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來報複吧?”


    林步宇:“你是不記得了吧?二十多年前,發生在上林村強拆的事情,當時住在村東頭的奶孫兩人的農家,那孩子叫林生.......”


    聽完林步宇的講述,李德忠慢慢的想起來這件事情。


    林步宇:“蔣文兵帶人打死了那老奶奶,事先是你們合謀計劃這樣做的,是你父親出麵擺平這件事的,你還去現場充當好人,當時我還是很感激你的,你從現場走後我準備過去跟你道謝的,但卻在你們車後邊的牆邊上聽到你跟蔣文兵的談話,我才知道你也是一個十足的壞人,這一切都是你們事先商量好的。”


    李德忠仰天長歎道:“我以前不相信因果報應,看來是我錯了,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從頭再來,那麽一切到此結束吧。”


    林步宇望著李德忠蹣跚的背影,內心當中突然無比的失落。這一切結束嗎?不,這一切還沒有結束,也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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