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蔡曉雲蔣天華被害一案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即便犯罪嫌疑人古學梁拒不承認,也影響不到最終的判刑。但整個案子給人的感覺很不合情,古學梁的口供雖然在某些地方存在荒唐之處,但並不與事實衝突。也就是這麽說,如果按照古學梁供述來解釋整個案發過程,也說的通,如果按照現有的證據來解釋,古學梁又實屬兇手無疑。但法律是重證據輕口供的,田曉生不得不將案件提交給杜正強簽字,杜正強在簽字時詢問田曉生的意見。田曉生說整個案子總覺得少了點元素,但又不得不這樣。


    正如杜正強分析的這樣,如果古學梁在供述中交代因蔡曉雲的迷信去埋衣服這件事情荒唐的話,那古學梁殺害蔡曉雲蔣天華他們兩人的動機同樣不合理。古學梁的供詞除了有些地方不合理之外並沒有明顯的漏洞,而指向古學梁是殺人兇手的這些證據同樣沒有漏洞,蔡曉雲身體上留下古學梁的指紋、那根有古學梁指紋的繩子、有且隻有古學梁指紋且是殺害蔣天華的兇器的匕首,等等,鐵證如山。


    很快,古學梁的逮捕決定書下來,田曉生拿著這份決定書內心卻很沉重,他再次來到案發現場。他輕輕拉了下門前那道警戒線,警戒線斷裂,他又推開房門,隨著輕微的一聲軸承摩擦的聲音,門被推開一條縫隙,一股陰森的氣息隨之撲來。這時候已經是五月底,雖是初夏時節,但東陽市的氣溫已經很高了,但蔡曉雲生前居住的這處房屋卻異常的陰涼。從事過多年刑偵工作的田曉生對這樣的環境也是見怪不怪的,無法解釋這樣的現象,可能是因為人的內心作用讓人感覺不一樣。按說這處頂樓的房屋在這樣的時節屋裏雖然不會燥熱但至少應該是溫暖的。


    屋裏充滿著濃烈的纖維黴變味道,因為被封閉了窗戶緣故,屋裏光線昏暗,是那種死氣沉沉的安靜,給人一種窒息感。


    田曉生走到客廳的窗戶邊,輕輕摘掉訂在窗戶上的那麵遮光布的一角,於是便從這打開的一角透進來一束陽光,於是整個房屋變的亮堂多了,但光束中也到處飄蕩著從遮光布上抖落下來的灰塵。這麵遮光布原本是為了更好的保留現場證據定在窗戶上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屋裏有些物品因為陽光的照射而失去原來的模樣,包括整個房間內物品原來的顏色、物件原本的形狀作用等等。


    田曉生站在屋子中央,他迴憶著當時的案發現場。其實當時的案發現場很簡單,現場的證據當時就被固定,蔣天華死於心髒被匕首刺穿,蔡曉雲是死於機械性窒息。田曉生想到蔡曉雲的死亡狀態,當時蔡曉雲雙腿伸直背靠在茶幾的一角坐在地上,她雙眼充血突出,脖子上有非常深的帶血的勒痕,身體側向一邊,一隻手黛拉下來另一隻手還握著繩子,顯然兇手在勒住蔡曉雲的脖子時蔡曉雲是反抗過的,她想用手拉開繩子,但因為力氣太小而失敗。在蔡曉雲伸直的雙腿的地板上有明顯的劃痕,那是因為當時兇手在勒住蔡曉雲時蔡曉雲因為掙紮而做出的雙腿蹬地的動作所留下的。繩子繞過蔡曉雲脖子一圈,穿過大理石茶幾的一根支柱,看來兇手當時用這根繩子將蔡曉雲的脖子拉至大理石茶幾的這根支柱上,然後借助這根支柱發力勒死蔡曉雲的。當時現場勘驗結果顯示,與蔡曉雲靠著的這跟茶幾柱子相對稱的另一根支柱底端的外側有古學梁留下的半截腳印,說明當時古學梁在拉繩子勒死蔡曉雲時為了方便發力他的左腳是抵在這跟支柱上的,而這跟支柱的前方地麵上也確實有古學梁留下的腳印,腳尖正朝向蔡曉雨雲位置,所以當時刑偵人員很輕易的就能根據這樣的現場描繪出古學梁殺害蔡曉雲時的行為動作。


    一切證據是那樣的完美,還有什麽瑕疵呢?田曉生怎麽也想不出反駁這些證據的理由,一點都沒有,但他自始至終在內心當中對於古學梁殺害蔣天華和蔡曉雲一案都是懷著不安的心理,為什麽會有這樣感覺?難道隻是因為古學梁的不合正常人心理的供述?當然還有就是對於古學梁殺害兩人的動機的推測,但這種推測也隻是警方單方麵推測,也是最接近常理的推測,但古學梁自始至終也不承認自己殺害了蔡曉雲兩人,所以從古學梁的供述當中得不到他犯罪的真正動機。


    古學梁殺害兩人的犯罪動機一直都是整個案件不清楚的地方。田曉生百思不得其解,他站在沙發對麵的壁爐旁,緊皺著眉頭,他突然想到那根勒死蔡曉雲的繩子的兩端有火燒的痕跡,這處痕跡會不會跟整個兇殺案有關聯?田曉生在東陽市生活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屋裏裝有壁爐這種比較原始的取暖工具的,東陽的冬天並不是很冷,即便很冷也就那麽幾天,現代的電器取暖設備很多,誰會這麽麻煩的在家裏安裝上這樣一種壁爐來取暖,而且取暖還需要煤球木材等這樣的原材料,現在這種材料也並不多見,哪有用電取暖方便?田曉生越發覺得這個壁爐不正常,除非蔡曉雲有特別的情結或愛好,要不然是不會在家裏安裝這樣的火爐的。


    田曉生仔細觀察這處壁爐,壁爐鑲嵌在客廳的一麵牆上,牆的那邊是臥室,整個壁爐是由水泥和鋼鐵混合構造的,壁爐很大,幾乎占據了這麵牆的一半麵積。田曉生蹲下,將一張a4紙卷成一個條狀,然後在壁爐底部的灰燼當中翻弄著,灰燼是那種煤塊燃燒過後所留下的那種灰渣,當時在現場偵查時這堆灰燼是被進行過偵查鑒定的,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樣,而且當時還在這處壁爐不遠處也就是房間的一角發現一個裝著煤塊的鐵桶,現在這半桶煤依然在原處。


    田曉生並沒有在灰燼中發現什麽,他站起來撥弄著壁爐上方的鐵質蓋子,但因為這蓋子較為厚重,他手中的由紙張卷成的長條並不能將鐵質蓋子移動,於是他隻好用大拇指將蓋子往一邊撇開,原本合的不嚴的地方就露出更大的縫隙,田曉生透過打開的縫隙從上往下看去,還是看到壁爐底部的灰燼,當然在底端灰燼的上方有幾根鐵的鋼筋鑲嵌在壁爐下方,那是用於放置可燃物的,把煤塊等可燃物放置於嵌在壁爐下方位置的鋼筋架子上燃燒,灰燼就會透過鋼筋縫隙掉入壁爐底部的鐵盒上。


    田曉生又將目光投向屋裏的其他地方,他發現在屋頂的上方也就是斜對著壁爐的一處位置有一個鐵鉤,這根鐵鉤很粗,看來是之前吊重物用的,看到這跟鐵鉤,田曉生想起了之前用於殺害羅二娃的那個機關,同樣是鐵鉤吊著羅二娃,另一根鐵鉤吊著那根鐵質重鎬,重鎬的一端刺中羅二娃的心髒。因之前李文卓幾人被謀殺一係列案件讓田曉生不禁多想,但他怎麽也想不到此案當中這壁爐、掛鉤等跟蔡曉雲兩人的被害有何關聯。


    很快,古學梁被依法提起公訴,庭審也如期進行,一審判決結果出來,古學梁因犯故意殺人罪被判處了死刑。古學梁在聽到這樣的判決後當即癱倒在法庭之上,他絕望的哭喊著滿嘴喊冤,他也當庭上訴,等待高法的二審和死刑複核這兩道命運之錘。


    古學梁在一審判決後他命運也徹底改變,可以說是妻離子散,原本有錢有勢的女方家裏毅然跟古學梁斷絕了所有關係,而古學梁因為離家多年,也沒有什麽親人,名下公司財產或是被凍結或是被轉移,甚至無法支付高昂的律師費用,司法機關不得不為他請來援助律師作為他二審的辯護人。古學梁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在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內失去了所有,而且也即將走到生命盡頭,他雖然當庭上訴,但他知道如果之前的證據不能被推翻,那等待他的就隻有死亡。


    沒有希望,前方一片黑暗,古學梁在這樣的絕望當中是食不能進夜不能寐,精神上的折磨和死亡的恐懼讓他徹底崩潰,他甚至能在黑夜當中聞到死亡的氣息,會在短暫的噩夢當中被驚醒,然後就是發出絕望的低沉的哭泣。然而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地獄的鍾聲也越來越近,還沒等到二審開庭,古學梁的精神狀況已經明顯惡化,不得不接受心理治療。


    很快二審結果出來,還是維持一審判決結果,最後進入死刑複核階段。二審結果並沒有讓古學梁像一審結果那樣抓狂,因為絕望已經成為他的一種常態。已經明顯病態心理的古學梁在深夜經常能聽到有女子在唿喊他的名字,那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地下傳來,那聲音幽怨而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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