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長孫無忌對著李世民吐槽道。


    “妹夫你這可不講道理了,我們仨對四已經夠難的了,現在還要仨對五,這不公平!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好外甥!”


    長孫無忌搖晃著酒壺,一臉笑嘻嘻的看著李承乾。


    李承乾鬱悶的說道:“老舅你醉了。”


    “我沒醉!吾乃酒中仙!”


    好家夥,居然跳起舞來了。


    長孫無忌拿著酒壺在酒桌旁翩翩起舞,抓著房玄齡和杜如晦倆人在那搖晃。


    李承乾左右觀望發現沒有樂師啊,心想道:“沒有音樂也能自嗨?”


    長孫無忌抱著房玄齡和杜如晦說道:“我羨慕你們倆啊!我這妹夫有這麽好的詩居然不先給我看看,居然先給你們倆這貨,某甚是嫉妒啊!”


    “哈哈!輔機又借酒醉說胡話了!”


    “就是就是!”


    長孫無忌拿起酒杯喝一口喊道:“明月幾時有,房兄接!”


    “把酒問青天!”


    房玄齡接過酒盞念道,隨後喝了一口遞給杜如晦。


    杜如晦接過酒盞念道:“不知天上宮闕!”


    然後遞給李世民,李世民先是一愣然後接過酒盞:“今夕是何年!”


    酒盞喝完了,李世民拿起酒壇,四個人肩搭著肩圍成一圈一起念道:“吾欲乘風歸去!”


    李承乾看著四人在一旁玩樂念詩,又看了看趴在酒桌上的幾名武將說道:“一群武將居然喝不過幾個文人,真菜。”


    李承乾走出包間,來到了酒樓的陽台處,一隻手搭在欄杆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少爺,當心著涼。”


    李壹把自己的袍子披在李承乾身上,李承乾繼續看著樓下的人群道了聲:“謝謝!李叔。”


    “少爺不如迴房間去吧。”


    “沒事,我看看街道。”


    “這天氣就要下雪了。”


    “是啊,京都就要下雪了,我弟弟妹妹休息了?”


    “都迴房休息去了。”


    “李叔你也跟了一天了,也去休息吧,讓我自己呆一會。”


    “屬下不累。”


    “下去吧。”


    李叔皺了皺眉應聲道:“是!”


    李承乾看向自己稚嫩的手,張開手掌看了看心想道:“到唐朝已經快一年了,離玄武門之變還有五個月,自己這位便宜父親開始計劃了。”


    “也不知道現在的我是在平行的世界,還是某個遊戲中的人物。”


    望向遠處的街道,沒有宵禁的古人們,盡情的釋放著內心的自由,子時的編鼓依舊響起,長安的街道高歌跳舞,仿佛這寒冷的冬天也阻擋不了他們對生活的熱愛。


    一片雪白的雪花從李承乾眼前劃過,李承乾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花,望著雪花些許良久,然後抬頭望著天空進入到了自己的思緒。


    “這樣多久了?”


    “稟告王爺沒多久,一炷香的時間。”


    “要不叫醒他,這樣寒冷的天氣,惹了風寒怕是要受不少罪。”


    “少爺每次有奇特的想法時,都會這樣沉思。”


    “去弄些火爐擺在身旁。”


    “是!”


    李壹拿著火盆走到李承乾身旁,李承乾忽然開口道:“叔,幾點啦?”


    “嗯?什麽?”


    “什麽時辰了?”


    “醜時一刻。”


    “我爹休息了?”


    “沒有,還在陪大人們喝酒。”


    李承乾伸了伸懶腰:“我去休息了,一起嗎?還是說?”


    “少爺歇息去吧,屬下還要保護王爺。”


    李承乾聽完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間,朝身後的李壹擺了擺手。


    “晚安李叔。”


    李壹愣了一下,隨口說道:“晚安少爺。”


    清晨。


    房間裏少了火炭的味道,新的火爐很快就從長安的富人圈傳開,這種隔絕煙氣的爐子迅速被商人們抓住了商機,現在的客棧客房中,沒有這種火爐都會被評為“沒檔次”,若城中不起風,站在城牆上就能看到一大群黑柱子。


    一夜的瘋狂放縱,官老爺們還沒有起床,睡醒的李承乾坐在窗邊,依靠著火爐旁吃著油餅,聽著外麵的雞叫聲,享受著小蘭給他做的肉粥,李承乾漫無目的地欣賞著窗外的煙火氣息。


    李承乾低頭望去,粗布衣服的百姓在街上趕集,灰黑的鞋麵上沾染著泥濘,而百姓鞋底卻沒有一點泥濘,估計是城防的城衛兵讓他們在城門口清洗。


    這群百姓早早的就到城門口等待進城,帶著在貨物到集市售賣,這嚴寒的一月大部分的貨物是賣給富貴人家,有湖塘裏挖的凍藕,有河麵開采的堅冰。


    高傲的府中下人和點頭哈腰的百姓,在院子的後門處劃分出鮮明的對比。


    李承乾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往門外走去,看著安靜的樓層,李承乾隻好往樓下走去,到了大廳李壹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


    “少爺去哪?”


    “皇宮,找我爺爺。”


    李壹二話不說轉頭走出酒樓,朝著馬廄的方向走去。


    李壹一隻腳垂吊在馬車旁,一手拿著李承乾給他做的酒壺喝著小酒,這次去皇宮李承乾就帶了他。


    “少爺我們到宮門口了,下車嗎?”


    “不下,直接進去。”


    李承乾把令牌遞給了李壹,李壹把令牌給了宮門的城防司看,城防司點了點頭朝身後揮了揮手。


    “王爺您慢走。”


    城防司的小吏點頭哈腰的朝馬車行了禮,李承乾掀開窗簾把一個布袋伸了出去。


    城防司緩步走進馬車窗戶:“王爺有何吩咐?”


    “給兄弟們買些酒喝,過節了還值班辛苦了你們。”


    “屬下替兄弟們謝過王爺,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讓馬司喂些好飼料,退下吧。”


    “好嘞,王爺您慢走哈。”


    待到李承乾走後,城防司的小隊長拿著李承乾給的布袋拋了拋。


    “不愧是秦王府的世子,就是大氣,這重量怎麽得也有個三十兩,嘖嘖嘖,這都趕上我五個月的例錢了。”


    一旁的小兵湊過來說道:“老大,得了什麽好處?有沒有兄弟們的份啊?”


    另一名也湊過來說道:“是啊是啊。”


    城防司的小隊長見有人走過來,立馬把錢袋收進胸口處,然後嚴厲的說道:“看看看!看什麽看!好好駐守, 叫馬廄的那些太監把王爺的馬喂好了,出了事提頭來見。”


    “是!”


    兩位士兵嚴肅的站直答道,不過一會有一個和隊長相熟的賤兮兮的問道:“老大,到底得多少啊?”


    小隊長伸了伸一個手指。


    “一兩?”


    小隊長搖了搖頭。


    那名小兵驚訝的說道:“十兩?這麽多?”


    小隊長傲氣的說道:“傳令下去,今晚都到我家吃飯去,我拿出五兩出來讓嫂子給你們做大餐!”


    “真的?老大威武啊!”


    “今晚我們有口福了!”


    皇宮。


    “陛下,中山郡王李承乾已經到了承天門。”


    李淵低頭看著手中的折子說道:“這渾小子終於舍得來看朕了,還以為他把我這爺爺給忘了,來了幾人啊?”


    “迴陛下,中山郡王就帶了一名護衛。”


    “這樣啊。”


    “那陛下需要換地方與否?”


    “不了,讓他直接來閣樓吧。”


    “諾。”


    不一會小德子就領了一個小人進了門口,李承乾抬頭看了看門梁上的勤政務本四字之後,就跨過台階說道:“爺爺好!孫子給您問安了。”


    李淵抬頭看到走路拽拽地李承乾當即就笑了,然後調侃的問道。


    “喲嗬,你這渾小子是不是長高了?看來夥食不錯嘛。”


    “嘿嘿嘿,孫子我科學吃喝,每日習武,長高長壯很正常。”


    李淵放下手中的折子,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說道:“臭小子,過來坐。”


    “好嘞!”


    李承乾跑到李淵身邊,一屁股就坐在李淵身旁。


    “這麽久不見給爺爺帶了什麽禮物?”


    “哎喲,這都逃不過您的法眼,美酒,特等的。”


    “比醉仙酒還棒?”


    “必須的。”


    “還算你小子孝順。”


    李承乾伸頭過去看了看桌案上的奏折說道:“爺爺你在工作啊?”


    “工作?哦~你這樣說也算是工作,怎麽?有興趣看看?”


    “怎麽?你不怕你這孫子的腦袋誤國誤民?”


    “哈哈,你小子鬼點子多,或許能幫上爺爺的忙。”


    “行,我看看。”


    李承乾隨手接過一篇奏折,戶部本奏浙江崔文租庸平調。


    說的是當地人口,多少戶,夏納和秋納之後的對比,然後寡婦多少,老人多少,稚童多少。


    共計一萬四千戶,共收納粟米五萬六千石有零有整,看的李承乾額頭黑線,這尼瑪不明目張膽的造假嗎?


    李承乾又翻閱了幾篇乃稅的奏折,然後把奏折丟在一旁說道:“不看了,假的很。”


    李淵聞言哈哈一笑,然後朝站立在一旁的太監說道:“小德子你帶這些人下去歇息去吧,有事了再喚你。”


    “喏!屬下告退。”


    說完小德子就帶頭走了出去,兩個手臂一伸,站在房間兩排的太監宮女都齊齊跟隨下去。


    李淵見人都走完了之後,隨口問道:“你來說說什麽假的?”


    “爺爺,你可以覺得我頑皮,但是不能覺得我傻啊。”


    “哇哦~你且道來。”


    “你看這個姓崔的官員,坐鎮富庶一代的郡縣,統計的稅收前後矛盾,一萬四千戶對吧,這寡婦就一千多人,既然是寡婦,家中可有男人?老人也納得稅既然跟年輕人一樣?這年輕人不用服徭役?居然收到五萬六千石的粟米,咋了每家每戶都是一父一子啊?而且每個納庸稅都是超標的,跟這個程姓的官員截然不同。”


    李淵聞言哈哈一笑說道:“看來你這小子還有些頭腦。”


    “那爺爺為什麽還批閱準行了?”


    “他們一個姓崔一個姓程,至於為什麽等你長大了就知道的了。”


    李承乾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哦~”


    李承乾心裏不知道嗎?知道,太知道了,五姓七望嘛,李家是與士族共治天下的,不敢得罪最強的士族崔家唄。


    “如果是你,你打算怎麽辦?”


    李淵沒來由的一句把李承乾拉了迴來,李承乾疑惑的看著李淵,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臉說道:“爺爺在問我?”


    “此地還有他人?”


    李承乾把手放在下巴捏了捏說道:“讓我想想。”


    李淵端起一旁的茶盞慢慢地喝了起來,不一會就聽到李承乾說道。


    “如若是我,我就收一種稅。”


    “哦豁,什麽稅,說來聽聽。”


    “我就收地產稅。”


    “地產稅?”


    “對啊,窮人有一畝地產出一百斤米,就收十斤,富人有一百畝地,產出一萬斤,就收兩千斤做稅,這不就結了嗎?誰的地多收誰的,每年找人度量,按地契說話,沒有地契的土地直接收迴官府,至於怕他們官官相護,就找這個官跟那個官有仇的,就讓他們互量,反正桑田多的土豪就多交布匹。”


    說完李承乾哈哈大笑起來。


    李淵眉頭一皺,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後來又搖了搖頭,內心歎道:“哎,這樣我這個皇帝就走到頭咯。”


    李淵輕輕地拍了拍李承乾的腦袋說道:“辦法是好辦法,但是沒法實施,不錯!有些腦子。”


    “那當然你不看誰的兒子,誰的孫子。”


    “哈哈哈,誇你兩句你就飄了是吧?”


    “事實!”


    李淵把軍政策遞給李承乾說道:“考考你軍政,你父親可是天策上將,不會一點都不繼承吧?”


    “爺爺別小看我,拿來!”


    李承乾接過軍策看了看,記錄的是服兵役的人數,折損的馬匹,需要朝廷派發糧草,以及修築防禦的工匠。


    “看出什麽門道了?”


    李淵繼續喝著茶問道。


    “這韃子應該是有動作了。”


    “哎喲,真看得出些東西,說來聽聽。”


    李承乾指了指李淵身旁多餘的茶盞說道:“給我來一杯。”


    “好,爺爺為你斟上。”


    李承乾接過茶盞邊喝邊說道:“這打韃子不需要攻城器械,需要那麽多工匠,肯定是去修防禦工事的,必定是上次韃子來掠奪破壞了些工事,下次來的時候人數肯定比上次來的更多,所以需要修更多更牢固的工事對吧爺爺?”


    李淵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錯,繼續。”


    “不要人,卻要糧,而且要那麽多,必是做長久防守。”


    “不錯,不錯。”


    李淵頻頻點頭說道:“你這臭小子的軍政見解,的確比朝政厲害許多,還有嗎?”


    “沒了,我就看出這些。”


    “那也不錯了。”


    李淵寬慰的點了點頭。


    李承乾則是心中暗道:“這邊關的將領是一個保守的將領,要的都是石匠,鐵匠要的很少,可見鐵匠隻是去維修,並非製作兵器,說明練兵損壞的兵器不多,弓箭消耗的又少,那就是射靶子,而非帶軍隊出去對抗,這種脾性的將領絕對不是老爹的手下,老爹的手下沒有幾個是善茬的,太子這些手下還是貪財,好好的兵不練,非要去修城防工事。”


    李淵拿起筆在最後的幾份奏折批上準字之後,就招唿小德子公公進來收拾奏折。


    然後拍了拍李承乾的腦袋說道:“走!這已經快午時了,去膳食間用膳去。”


    “切~還不如去澡堂子洗個澡,我昨天跟老爹在酒樓聚餐,都沒洗澡呢,身上一點都不舒服,我們爺孫倆整個浮盤,邊吃邊洗還順帶整一杯。”


    “哎喲!浮盤,好家夥新玩意?”


    “啥新玩意,就浮在水上的餐盤,也不算浮著,就是改良的桌子能放在浴池裏。”


    “臭小子精搞這些奢靡的東西。”


    “嗐,你孫子我是出了名的敗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後你封我個逍遙王,我就到處去浪去玩。”


    “哈哈!想的美!我讓你去守邊關。”


    “那我裝死!”


    “哈哈哈哈!小德子。”


    “陛下有何吩咐?”


    “去浴堂殿弄一池熱水,朕要沐浴,把中午的膳食弄到浴堂殿來。”


    “喏!屬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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